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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身將大狗子用布帶捆在背上,抓起裝滿紅糖水的軍用水壺。
隊伍像條火龍從梅家院子滑進雪地。抬頭組的漢子深一腳淺一腳,積雪灌進膠鞋吱吱作響。
陳篾匠吆喝著號子:“踏穩嘍!一二一二……小心,有坎!”
汪細衛抬著後杠,脖頸青筋暴起。
梅主任舉著手電在旁邊照路,不時喊:“換組!”第二組立即頂上來,熱氣在寒風中凝成白霧。
潘高園始終扶著擔架,不停給汪細月擦汗:“月月挺住,縣醫院有大夫,打了針就不疼了。”
背上的大狗子被顛醒了,哇哇哭起來,哭聲混在風雪裡格外揪心。
最險的是過河溝,冰麵滑得站不住腳。
李屠夫甩出捆豬繩:“拽著繩子過!慢些慢些!”竹榻傾斜時,汪細月痛呼一聲,暗紅的血滲過棉被滴在雪地上。
“快換人!”梅主任聲音發顫,“先軍!把你媳婦腦袋護住!”
梅先軍慌忙去托妻子的頭,手指觸到冰涼的冷汗,眼淚霎時湧了出來:“月月,都怪我……不該總讓你吃那麼多……”
淩晨一點,縣城醫院的燈光終於出現在山坳處。擔架隊發瘋似的狂奔,踩得雪沫飛濺。
急診室的門被撞開時,白大褂的醫生嚇了一跳,十幾個雪人圍著一個擔架,最前麵的漢子撲通跪下:“大夫!救救我媳婦!”
無影燈亮起,手術室的門合上了。
汪細衛癱坐在長椅上,才發覺抬擔架的右肩腫起老高。
潘高園解下哭累的大狗子,孩子的小腳凍得通紅。
來送人的褲子和腳上沒有一個是乾的,全部都是自身的熱量將雪融化,又在風中凍成冰塊,又融化……
梅主任爽快的從兜裡掏出錢,遞給領頭的陳篾匠,讓他帶著人去縣裡找地方住下,將衣服給弄乾。
手術室外的走廊燈光昏黃,牆皮被歲月熏得泛黃剝落。
長椅上,梅先軍正無意識地搓著那雙抬擔架磨出血泡的手,梅主任焦躁地踱步,腳上濕乾部棉鞋在水泥地上踏出沉悶的回響。
汪細衛靠牆蹲著,指尖的煙卷積了長長一截灰燼。
“吱呀——”一聲,手術門推開道縫,一個戴藍色手術帽的護士探出身,口罩上方的眉頭緊鎖:“汪細月家屬?過來一下!”
三人同時搶步上前。護士視線掃過他們沾滿雪泥的衣褲,語氣急促:“到底誰是產婦丈夫?”
梅先軍慌忙舉手:“我!我是!”護士遞過一張表格:“胎兒過大卡住了,現在要緊急剖腹產。萬一手術有意外……”
她頓了頓,“保大人還是保小孩?”
空氣驟然凝固。
梅主任張了張嘴,喉結滾動兩下卻沒出聲,目光不由自主瞟向汪細衛。
梅先軍像是被雷劈中,嘴唇哆嗦著:“這、這咋還要選?不能都要嗎?我、我……”
“醫生等著呢!”護士筆尖敲著表格催促。
汪細衛突然掐滅煙頭站起身,煙灰簌簌落在地上:“保大人!先保我妹子!”
他聲音斬釘截鐵,震得走廊嗡嗡作響,“孩子沒了還能再生,妹子沒了就真沒了!”
梅先軍像是抓住浮木般連連點頭:“對對!保大人!保月月!”
梅主任長歎一聲,皺紋裡嵌滿艱難:“聽……聽她哥的。”
護士深深看他們一眼,轉身推門而入。
門合上的瞬間,隱約傳來器械碰撞的清脆聲響。
梅先軍突然滑坐在地,把臉埋進掌心:“都怪我……天天讓她吃紅糖臥蛋……”
走廊儘頭突然傳來雜遝腳步聲,兩個披著白大褂的醫生匆匆趕來,袖口還沾著雪水:“剖腹產病人在哪?”
最年長的醫生邊跑邊摘棉手套,“血庫備好了沒?”
手術室的門再次開合,將紛亂的腳步聲吞沒。
走廊重歸死寂,隻有牆上的掛鐘在滴答作響。
汪細衛重新蹲回牆角,摸出煙盒卻發現已經空了。
梅主任默默遞來自己的紅塔山,火柴劃亮時,兩隻夾著煙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煙霧繚繞中,三人誰都沒有說話。
這時又過來一個老醫生,看見三人在這裡抽煙,眉頭一皺,嗬斥道:“抽煙走遠點,彆在這抽!”
三個人都乖乖的聽話,站起來,向著窗戶那裡走去。
窗外,雪又開始下了起來,雪花撲在玻璃窗上,像極了產房裡掙紮的新生命,無聲卻執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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