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的公子府。
自從被嬴政下旨禁足後,這裡就變得死氣沉沉。往日裡的靡靡之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胡亥那壓抑不住的,如同困獸般的咆哮。
“都安排好了嗎?!”
胡亥披頭散發,雙眼布滿血絲,死死地盯著跪在他麵前的趙高和李斯。
“回公子的話,一切都已妥當。”趙高尖細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裡顯得格外陰森,“羅網的天字一等殺手,驚鯢、掩日、六劍奴,皆已在鹹陽城中待命。老奴還花重金,請動了在野的凶人,巨闕的持有者勝七,以及羅網最神秘的‘影子’殺手。”
他每說出一個名字,胡亥臉上的興奮就增添一分。
“如此陣容,彆說他一個白懷月,就算是當年巔峰時期的武安君,也必死無疑!”趙高臉上堆著諂媚的笑,“三日後的宴會,就是他的死期!”
“好!好!太好了!”胡亥激動地從軟榻上站起來,來回踱步,“我要親眼看著他死!我要把他剁成肉泥!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得罪我胡亥的下場!”
李斯一直低著頭,一言不發。
他總覺得心裡不踏實。
陛下的態度太過反常。那日朝堂之上,為了保白懷月,不惜當眾斬殺言官,言語之間更是將其捧到了“大秦中流砥柱”的高度。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賞識了,這是一種近乎溺愛的偏袒。
現在動用羅網去刺殺白懷月,萬一……萬一再出什麼岔子,暴露了……
李斯不敢再想下去,他感覺自己的脖子涼颼颼的。
“相國大人,你怎麼不說話?”胡亥注意到了沉默的李斯,語氣不善地問道,“怎麼,你怕了?”
“臣不敢。”李斯連忙躬身,“臣隻是在想,如何將此事做得天衣無縫,不給任何人留下把柄。”
“這有何難?”胡亥滿不在乎地一揮手,“等他死了,就說他是暴病而亡,或者酒後失足。一個死人,父皇就算再喜歡,難道還會為了他,把我們都殺了嗎?”
看著胡亥這副天真的蠢樣,李斯在心裡歎了口氣。
這位公子,根本不明白這件事的嚴重性。
他以為這隻是除掉一個礙眼的武將,可李斯卻嗅到了其中足以顛覆一切的危險氣息。
但他已經上了胡亥這條船,現在想下,已經晚了。
“公子所言極是。”李斯隻能順著他的話說,“隻是,宴會當天的布置,還需得萬分周詳。府中的護衛,必須換成我們自己的人。還有酒菜,也要事先查驗,以防他用同樣的手段對付我們。”
“這些小事,趙高會辦好的!”胡亥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你隻需要想好,等他死後,怎麼跟父皇交代,怎麼把這件事的影響降到最低!”
“臣,遵命。”李斯深深地低下頭,將眼中的憂慮藏了起來。
……
鹹陽城,一處荒廢的宅邸。
這裡蛛網遍布,塵埃三尺,一看就是許久無人居住。
院子中央,趙高裹著一身黑袍,靜靜地站著。
他的周圍,幾道黑影如同鬼魅,無聲無息地站立在陰影之中。
手持越女劍,身姿曼妙卻殺氣凜然的驚鯢。
整個人都籠罩在黑袍之下,隻露出一雙眼睛,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的掩日。
氣息相連,宛如一體,各自手持名劍的六劍奴。
扛著那柄不成比例的巨闕劍,渾身散發著暴戾之氣的勝七。
還有一個全身都裹在黑布裡,仿佛與陰影融為一體,連呼吸都感覺不到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