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
清脆的斷裂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無比刺耳。
在場的所有人,不管是悍不畏死衝殺上來的六國死士,還是訓練有素的天網殺手,動作都不約而同地停滯了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到了場地的中央。
彙聚到了那兩根,夾著半截斷劍的手指上。
曉夢,這位道家天宗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此刻,她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終於出現了裂痕。
她低著頭,看著自己手裡隻剩下半截的“秋驪”劍,又抬起頭,看看白懷月手指間夾著的那半截劍尖。
她的腦子,一片空白。
怎麼可能?
這怎麼可能?
秋驪劍,乃是道家天宗的鎮派之寶,上古名劍,吹毛斷發,削鐵如泥。
更重要的是,這把劍,跟了她十年。十年間,她每日以自身內力溫養,劍與她早已心意相通,人劍合一。
她刺出的每一劍,都蘊含著她畢生的修為,以及道家天宗那至純至寒的內力。
可是,她最強的一劍,她自信足以洞穿金石的一劍,就這麼……被兩根手指,給夾住了。
不隻是夾住。
還被,夾斷了。
這已經完全超出了她的認知範疇。
這需要多大的力量?多深厚的內力?多精準的控製?
她無法想象。
她看著眼前這個,臉上還帶著一絲懶散笑意的年輕男人,第一次,從心底深處,湧起了一股無力感。
甚至,是恐懼。
“你……”曉夢的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卻發現自己的喉嚨乾澀得發不出一個完整的音節。
“劍是好劍。”白懷月鬆開手指,任由那半截劍尖,叮當一聲,掉落在地。
他看著曉夢,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跟一個朋友聊天:“可惜,用劍的人,心亂了。”
“你的劍,追求的是清靜無為,天人合一。講究的是一個‘靜’字。”
“可你剛才那一劍,充滿了殺意,充滿了執念。你的心,已經不靜了。”
“心不靜,劍,自然就不利。”
白懷月的話,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小錘子,敲在曉夢的心上。
她從小被譽為天才,無論做什麼,都是一點就通,一學就會。在同輩之中,她永遠是那個最耀眼的存在。
她擊敗了天宗所有的長老,她以為自己的劍道,已經達到了一個極高的境界。
她以為,自己下山,為師兄報仇,是天經地義,是順應自己的本心。
可現在,她所引以為傲的一切,都被眼前這個男人,用最簡單,最粗暴的方式,給徹底粉碎了。
連帶著,她一直以來的信念,也開始動搖。
我的心,亂了嗎?
我的劍,錯了嗎?
“胡說八道!”曉夢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厲聲喝道,“我為師兄報仇,何錯之有!”
“報仇,沒錯。”白懷月搖了搖頭,“但你找錯了人。”
“第一,殺你師兄的,不是我,是我的手下,冉閔。冤有頭,債有主,你應該去找他。”
“第二,你師兄,是羅網的殺手。加入羅網,就要有死的覺悟。他技不如人,死在了任務中,怨不得彆人。”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白懷月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你,真的了解你那個師兄嗎?你知道他下山之後,都乾了些什麼嗎?”
曉夢愣住了。
她隻知道,六師兄死了。
死在了鹹陽。
被白懷月的人殺了。
至於其他的,她一概不知。
也沒人,跟她說過。
“看來,你不知道。”白懷月笑了,“那我告訴你。你的六師兄,下山之後,為了往上爬,手上沾滿了無辜者的鮮血。他殺的,有六國的舊臣,有諸子百家的弟子,甚至,還有大秦的官員。”
“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為了功名利祿,不擇手段的小人。”
“你,為了這樣一個人,來找我報仇。你覺得,你的‘道’,還正嗎?”
“不……不可能!你騙我!師兄他不是那樣的人!”曉夢的情緒,終於失控了。
她無法接受,自己心中那個,溫文爾雅的六師兄,會是白懷月口中那個,不堪的樣子。
“我有沒有騙你,你心裡,應該有數。”白懷月說道,“道家天宗,講究順其自然。你師兄,逆天而行,強求本不屬於他的東西,落得如此下場,也是他的命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