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剛蒙蒙亮。
黎明前那特有的清冷空氣,混雜著尚未散儘的焦糊與血腥味,滲入幸存者的夢境。
風車村,在一夜的死寂後,終於有了一絲生息。
有人在用殘破的木板修補被燒毀的屋頂。
有人在廢墟裡翻找著任何還能使用的家當。
沒有哭嚎,沒有抱怨。
經曆過絕望的人們,將悲傷深深埋藏在心底,用麻木的勞作來對抗失去親人與家園的劇痛。
畢竟生活還要繼續。
小屋的門被推開。
身高接近三米的銀色騎士將身子彎下低頭才走了出來,清晨的微光灑在她的鎧甲上,反射出金屬的光澤。
她的頭頂,那隻巴掌大的赤紅色兔子正打著哈欠,揉著惺忪的睡眼。
塞雷婭剛一出門,就看到了正提著兩個木桶,準備去河邊打水的莉娜。
少女的臉上還帶著些許的煙灰,但她的眼神卻很是明亮腳步也很穩,畢竟她家也是為數不多完好幸存下來的家庭。
看到塞雷婭,莉娜的身體下意識地僵了一下,隨即連忙低下頭。
“大……大人,早上好。”
“不用緊張,叫我塞雷婭就好”
塞雷婭的回應依舊沉悶讓人聽不出她在想些什麼。
她掃了一眼莉娜手中的木桶,然後目光投向了村外的方向。
“河在哪邊?”
“啊?”
莉娜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
“我想去釣魚。”
釣魚?
這位大人……怎麼和我爸爸他們一樣呢?
“就……就在村子東邊,穿過一小片林子就是。”
莉娜回過神來連忙指著一個方向。
“我……我正好也要去打水,我帶您去吧。”
塞雷婭沒有拒絕提著赤兔就跟在莉娜的後麵。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清晨的薄霧裡。
路上遇到的村民,無不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遠遠地投來目光。
那目光無比複雜,混雜著敬畏、感激,以及深深的恐懼。
有大膽的會遠遠地問候一句,但更多的人隻是沉默地讓開道路,連靠近都不敢。
穿過那片稀稀疏疏的林地潺潺的水聲逐漸清晰起來。
一條清澈的小河出現在眼前。
河水在晨光下泛著粼粼的波光,空氣中彌漫著水汽與泥土的清新氣息,衝淡了清晨的沉悶。
“大人,就是這裡了。”
莉娜將木桶放在河邊,小聲說道。
塞雷婭走到河岸邊,從背後不知什麼地方,如同變魔術一般,掏出了一根看上去就可以釣出一隻長著蟹鉗的魚的魚竿。
然後,她將頭頂的赤兔拎了下來,拍了拍它的小腦袋然後放在了岸邊。
小兔子落地後,身體迎風見長,眨眼間就變有騎士小姐這麼高,就好像是一件兔毛沙發一樣。
塞雷婭一屁股坐了下去背靠赤兔將魚線甩進了河裡。
整個動作行雲流水,熟練得不像話。
莉娜在旁邊看著,眼睛都直了。
原來……原來那隻小兔子還有這種功能嗎?
這就是強者的世界嗎!
她蹲下身開始清洗木桶,但眼睛的餘光卻總是不由自主地飄向那個坐在兔子身上的銀色身影。
陽光透過稀疏的樹葉,在她華麗的鎧甲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她就那麼靜靜地坐著,仿佛一尊亙古不變的雕像就連與周圍的寧靜融為一體。
莉娜的心跳不知為何漸漸快了起來。
一個無比大膽的念頭,不受控製地從心底冒了出來。
她想看看那副冰冷的麵甲下,究竟是怎樣的一張臉。
這個念頭一出現,就像瘋長的野草,再也無法遏製。
她的臉頰開始發燙,手裡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那個……大人……”
莉娜鼓起了此生最大的勇氣,聲音細若蚊蚋。
“可以……可以讓我看看您的臉嗎?”
問出這句話的瞬間,莉娜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