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阿爾斯·蘭德爾的大軍營地卻不見絲毫臨戰前的緊張。
尤其是在阿爾斯那頂奢華的營帳內,前一刻還充斥著暴虐與瘋狂的空氣,此刻卻被歌舞升平的靡靡之音所取代。
怒火早已平息。
或者說,被一種更加冰冷、更加龐大的貪婪所覆蓋。
他斜倚在鋪著厚重獸皮的軟榻上,手中端著一隻鑲嵌著寶石的金杯,杯中猩紅的酒液隨著他手腕的輕晃,蕩漾出迷離的光暈。
帳外,篝火稀疏,巡邏的士兵步履懶散,甚至能聽到遠處營帳裡傳來的粗野笑罵與賭博的喧嘩。
這支大軍的行進速度慢得令人發指,與其說是奔襲,更像是一場郊遊。
一切都顯得井然有序。
仿佛那場足以顛覆整個計劃的意外,從未發生過。
因為阿爾斯這位子爵無比的相信,區區一個負債累累的落魄領地,根本不值得他全速進軍。
所謂的“三天”,不過是給部下一個催促的口號,也是給自己預留的欣賞獵物掙紮的餘興節目。
他甚至已經能夠想象,明天,當他的大軍兵臨城下時,那座脆弱的白岩城會在第一輪衝鋒下便土崩瓦解。
他將酒液一飲而儘,辛辣的暖流滑過喉嚨。
征服的遊戲,總是如此令人著迷。
夜幕降臨。
白岩城。
與阿爾斯營地中那份虛假的安逸不同,這裡的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真實而沉重的寧靜。
塞雷婭跟在一名舉著燭台的女仆身後,沉重的鎧甲在空曠的走廊中,每一步都發出清晰的回響。
女仆的肩膀因為這規律的金屬碰撞聲而微微顫抖。
她們來到了一處不大不小的浴場前。
氤氳的白色水汽從門縫中絲絲縷縷地溢出,帶著草藥與花瓣的清香。
這裡是哈爾多弗家族祖上闊綽時留下的遺產即使在財政最緊張的時期艾米莉亞也有著繼續把它運行下去的能力。
“騎士大人,熱水已經為您備好了。”
女仆恭敬地推開門有些不敢直視這位身高接近三米的恐怖騎士。
“嗯。”
塞雷婭發出的聲音,意外地沒有想象中的粗獷反而帶著一絲溫和的磁性。
“你們下去吧,接下來我自己一個人就行。”
“是。”
幾名原本準備上前服侍她卸甲的女仆如蒙大赦,躬身行禮後迅速退了出去,並體貼地帶上了門。
雖然她們也知道這位大人大概率不是那種人,但三米的鎧甲巨人所帶來的壓迫感還是太強了。
浴場內隻剩下塞雷婭一人。
燭火在潮濕的空氣中搖曳,光影在布滿水珠的牆壁上跳動。
她抬起覆蓋著金屬護手的手,解開了頭盔的卡扣。
“哢噠。”
一聲輕響。
沉重的全覆式頭盔被取下,露出一張與這身猙獰鎧甲截然不同的,英氣卻不失柔美的臉龐。
一頭綢緞般順滑的黑紫色長發瀑布般傾瀉而下,直垂到腰際。
接著是胸甲,肩甲,臂鎧,腿甲……
一件件冰冷厚重的銀色部件被整齊地碼放在旁邊的石台上,發出沉悶的碰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