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鋒開口，雖隻三字，卻如金石墜地，在林小凡心中激起重重漣漪。主仆之間的羈絆，因這笨拙而真摯的誓言，變得更加堅不可摧。山坳夜色重歸寧靜，唯有靈氣流轉不息，滋養著萬物，也溫養著林小凡丹田內那處細微暗傷。
就在林小凡準備繼續運功療傷之際，陣法之外，忽然傳來一陣極其輕微、卻帶著某種獨特韻律的腳步聲。這腳步聲不疾不徐，仿佛與周圍的山風、蟲鳴融為一體，若非林小凡神識敏銳，幾乎難以察覺。
更奇特的是，一直保持高度警惕的白鋒，在此人接近時，竟未像往常般立刻進入戰鬥姿態，隻是冰藍豎瞳微微轉動，望向陣法之外，喉嚨裡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低嗚，似是警惕，又帶著一絲……疑惑？
林小凡心中一動，能讓他陣法和白鋒都有如此反應，來者絕非尋常。他神識悄然蔓延出去，隻見月光下，一位身著洗得發白的灰色布袍、須發皆白、麵容清臒的老者，正拄著一根虯龍木杖，緩步走近。老者身上並無強大的靈力波動，反而像是個普通的鄉間老叟，但其步伐間卻隱隱暗合某種自然道韻，眼神溫潤而深邃，仿佛能洞悉世事。
老者行至陣法邊緣，並未強行闖入，而是停下腳步，仰頭看著那流轉的陣法光華，臉上露出一絲緬懷與欣慰的笑容，朗聲道：“故人之後，可否容老朽入內一敘？”
他的聲音平和蒼老，卻清晰地傳入陣內。
林小凡眉頭微挑，“故人之後”？他在此界並無親族，何來故人？但觀老者氣度，並無惡意，且能悄無聲息避開外圍可能的眼線至此，定非等閒。
略一沉吟，林小凡揮手打開一道陣法門戶：“前輩請進。”
老者含笑點頭，拄杖而入。他進入山坳，目光先是掃過那靈氣盎然的五畝靈田，尤其是在四象分區與中央的九轉還魂草上停留片刻，眼中讚賞之色更濃。隨後，他的視線落在了林小凡身上，又看了看一旁白發冷峻、煞氣內斂的白鋒，最終，定格在寒潭方向，仿佛能穿透幽深的潭水，看到那沉睡的玄龜。
“像……真像啊……”老者喃喃自語，語氣中充滿了感慨。
“不知前輩是？”林小凡拱手問道，態度不卑不亢。
老者收回目光，看向林小凡，微笑道：“老朽姓薑，單名一個‘禹’字。與你祖父林昊，曾是過命的交情。”
祖父？林昊？
林小凡心中劇震！他自幼便是孤兒，對父母都毫無印象，更彆提祖輩！《都市修仙手冊》是他唯一的依仗與身世線索，但也語焉不詳。此刻突然冒出一位祖父的故友，怎能不驚？
“前輩認識我祖父？”林小凡強壓下心中波瀾，沉聲問道。
薑禹歎了口氣，眼中露出追憶之色：“何止認識。當年若非你祖父舍身相護，老朽早已化作黃土。你身上流淌的血脈氣息，以及這山坳的格局，尤其是那四象相依的氣象，與你祖父當年何其相似！隻是沒想到，他竟將‘它’也留給了你……”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寒潭。
林小凡心中念頭飛轉，對方似乎知曉四象之秘？他不動聲色地問道：“前輩此言何意？這四隻幼崽，乃是晚輩偶然所得。”
薑禹搖了搖頭，笑容有些意味深長：“偶然？孩子，這世間哪有那麼多偶然。四象齊聚，非大機緣、大因果不可得。尤其是它們……”他指了指白鋒，“竟已開始化形。”
提到化形，林小凡心中一動，順勢問道：“晚輩正欲請教前輩，關於神獸化形之事。小白他雖已化形，但似乎與典籍記載的妖修化形有所不同。”
薑禹聞言，目光再次落在白鋒身上，仔細打量了一番，點頭道：“自然不同。尋常妖修化形，乃是褪去獸體，模擬人道，以求更好地感悟天地規則，乃是‘由獸向人’的進化。但你這四象神獸則不然。”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鄭重起來：“四象乃天地四極本源顯化，其存在本身，便代表了部分天地規則。它們的化形，並非簡單的形態改變，而是‘本源凝聚，規則重塑’的過程！可稱之為——本源化形！”
“本源化形？”林小凡與白鋒皆是一怔。
“不錯。”薑禹解釋道，“尋常妖修化形，重在‘形似’，而四象化形，重在‘神聚’。你看他，”他指向白鋒，“雖是人形，但其核心依舊是庚金煞氣，是殺伐規則。他化形後，並非變得像人，而是將白虎的本源規則，以更適合乾涉現世、更利於修煉感悟的‘人形道體’承載起來！這是一種更高層次的蛻變！”
“這也是為何他化形後，戰力不降反升，對自身力量的掌控更為精微。因為他的‘形’，是為了更好地服務於他的‘神’，即白虎本源！”薑禹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若老朽所料不差，他化形之時，必是吞噬煉化了某種與他本源相合、卻又極其強大的力量，以此為契機，強行推動了本源凝聚的過程。”
林小凡恍然，難怪白鋒吞噬了血鳩老人的殘靈後便能化形！那殘靈蘊含的精純金煞之氣，正是最佳的催化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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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其他三位？”林小凡看向青龍、朱雀和寒潭。
薑禹撫須道：“四象化形，各有契機。青龍需乙木生機與萬靈共鳴達到極致；朱雀需離火純淨與涅盤真意圓滿；玄武則最為特殊，需勘破生死玄關，明悟承載之道。時機一到，自會水到渠成。強行催穀，反受其害。”
他看向林小凡，意味深長地說道：“而你，作為四象之主，你的境界提升、對天地規則的感悟，也將深刻影響著它們的化形進程。你們之間，是相輔相成的關係。”
這一番話，如同撥雲見日，為林小凡解開了許多關於四象修煉的困惑。他深深一揖：“多謝前輩指點迷津！”
薑禹坦然受之，隨即神色又變得有些凝重：“孩子，你祖父當年便是因這四象之秘，遭人覬覦，最終……唉。如今你雖初露崢嶸，但前路依舊凶險。影閣、域外邪修，恐怕都隻是冰山一角。有些勢力，對四象本源的渴望，遠超你的想象。”
林小凡目光一凝：“前輩可知具體是哪些勢力？”
薑禹搖了搖頭：“牽扯太深，有些名號，現在知曉於你無益，反而可能引來更早的關注。你隻需記住，不斷提升實力，守好這四象本源，才是根本。你祖父留下的‘手冊’，你要善加利用，但其最終奧秘，或許還需你自行探尋。”
說完，他看了看天色，道：“夜色已深，老朽不便久留。今日之言，望你謹記。若有緣，日後自會再見。”
他拄著木杖，轉身便欲離去，步伐依舊從容。
“前輩留步！”林小凡急忙喊道，“可知我父母……”
薑禹腳步一頓，背影顯得有些蕭索，沉默片刻，才緩緩道：“他們……亦是驚才絕豔之人，為了追尋你祖父的蹤跡與真相，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孩子，先顧好當下吧。”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如青煙般消散在夜色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林小凡站在原地，心中波瀾起伏。今夜的信息量太大，祖父、父母、四象化形之秘、潛在的敵人……一條更加宏大也更加凶險的道路，似乎正在他麵前緩緩展開。
白鋒走到他身邊，冰藍色的眸子望著老者消失的方向，低聲道：“主人……他，很強。”雖隻接觸片刻，但野獸的直覺讓他感受到了那平凡外表下隱藏的、如淵似海的力量。
林小凡點了點頭，握緊了拳頭。
不管前路如何，唯有力量，才是唯一的依仗。
他看向寒潭，看向靈田，目光愈發堅定。
解開身世之謎，守護夥伴周全，攀登無上大道！
這條路，他一定會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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