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有餘進來,開口就讓張指柔給自己準備早飯,然後拉了冷雙顯,去一旁說話。
張指柔一邊做早飯,一邊觀察他們。一開始,梁有餘說得多一些,冷雙顯說得少一些,接著他們有了些爭論,各自在筆記本上記著什麼,最後,梁有餘放聲說:“好吧,衝著天性兩個字,我支持你搞下去。教育學研究的資料、經費和成果發布,你一定要聽我的,否則會走彎路。”冷雙顯點頭說:“老師是我的大後方。”
之後,兩人又談了半小時,張指柔做好了酸辣湯、麻油菜包端上來,梁有餘吃了不少,吃完和張指柔、冷雙顯、孫耕奇、毛尋冊等人告彆,由張指柔陪著,急急地出門去。
送完梁有餘回來,張指柔讓冷雙顯準備行李,說道:“師傅說,他爭取能去香山,時間暫時定不下來。他已經安排好汽車,讓帶上你瀏覽過的書籍,自己開車去北平。”不一會兒,行李、汽車、書籍準備就緒,兩人辭了孫耕奇、毛尋冊,冷雙顯開車,往天津站趕去。
路上,張指柔問:“雙顯哥哥,師傅怎麼知道你會開車?”冷雙顯說:“記錄的個人技能問題,我提了一下。”張指柔說:“師傅看上去粗黑滑稽,瘋癲貪嘴,實際上,是天下第一的善良長輩,更是個宅心仁厚的大教育家。這幾天,他的古怪行止,沒有讓你難堪吧?”
冷雙顯搖頭笑道:“一開始,老師說我是塊中毒太深的材料,改造起來太費事,我聽了不服氣。這幾天‘改造’下來,已經心服口服。我發現,他就像個療毒大師,對症下藥,既準又穩,預留後勁,虎視百毒。”
張指柔聽了,覺得冷雙顯說得書生氣,不過挺好玩的,便問:“預留後勁?”冷雙顯點頭說:“現在,我認定了一個道理:大學畢業,就是大學習的開始!”
張指柔想了想,說道:“不錯,隻有再學習,才能後勁十足!昨天上午,從你那裡出來,師傅對我說:你是個難得的教育人才,讓你在音樂和棋藝上,下些功夫,再去教育一線實踐實踐,將來或許能夠乾出大事來。”冷雙顯聽了說:“我也是這麼想的!”
張指柔又說:“隻可惜,師傅不能和我們一起去,不然,一路上可以向他請教。”冷雙顯聽了點頭,張指柔接著說:“今天一大早,為了‘雄殼’項目經費,師傅又去求人了!”
冷雙顯問道:“老師看到照片那麼高興,這個項目一定非常值得投入吧?”
張指柔搖頭說:“我也不清楚,隻知道,’雄殼’是小麥的雄性不育株,可以改善雜交小麥的品種,如果培育成功,能夠大幅度提高小麥產量。孫耕奇負責可行性研究,毛尋冊負責涉及光學器材研發。這個項目,是師傅的心肝寶貝。他們立項三年多,遲遲沒有確定下來,原因是經費不足。在目時的物價水平下,項目一旦拍板,在先先期研發的投入上,就要一萬大洋,沒有那些照片,他們是下不了決心的。”
她又說:“師傅的科研經費,除了農科,還要投入工科、理科、法學、心理學等項目,現在又加了你的教育學,個個項目都需要資金,那點經費,早已經捉襟見肘。所以,經常外出籌款,一般人根本約不到他,時間一長,大家就開始叫他‘迷蹤有餘梁’了。”
冷雙顯聽了,歎道:“老師的這一攤,真的不容易!難能可貴的是,他一直都堅持精英教育,培養的都是純科研人才。一邊進行人才培養,一邊進行科研實踐,還要排除實用教育、基礎教育的乾擾,這才是真正的大教育家啊!”
張指柔點頭,接著說:“這次,師傅讓我去南京找照片,臨走之前,我聯係好了家父的朋友,才答應他十天之內趕回來。沒想到,在南京遇到了軍控,幸虧你幫我上了車,要是等到軍控結束,恐怕雄殼項目,就趕不上師傅這次的籌款計劃了。”冷雙顯聽了,笑說:“應該感謝林中鎬的車資,和你自己的機靈!”
張指柔聽了,笑道:“我機靈什麼,師傅根本看不上我!隻能在這兒蹭著他的書,偶爾幫助家父規劃教綱、整理教材什麼的。”
說到這兒,張指柔想起了梁有餘的話,問道:“雙顯哥哥,你昨天到底亂了多久?”冷雙顯聽了,紅著臉說:“哪。”張指柔見了,笑道:“說謊!”
他們一路聊天,不知不覺到了天津火車站。
這時,火車站的警戒線已經撤去,算算時間,估計劉斛梗應該先去了香山,兩人沒再找他,直接往北平方向開去。
開了一會兒,張指柔說:“雙顯哥哥,開車到北平,最多一天時間,離香山之約還有兩天,不如讓我儘一下地主之誼,陪你品嘗美食,欣賞美景,好不好?”冷雙顯看了三天的書,也想放鬆一下,便說:“恭敬不如從命!”
張指柔聽了,讓冷雙顯找了個地方停下車,拿出一套梁有餘的粗布衣褲,讓冷雙顯換去學生裝,給他戴了頂黑色寬沿禮帽。自己套了一件黃白相間的長褂,把全身上下全部罩住,再用一頂淺灰色貝雷帽收住齊耳短發,最後,戴上副寬大的太陽鏡,看上去完全變了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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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雙顯見了說:“這樣一打扮,就不擔心被熟人發現了。”張指柔搖頭笑道:“我這身,是香山慈幼院的教工製服,穿了它,容易被熟人發現,但是,熟人不容易想到是我,我從來不穿教工製服!”
冷雙顯知道她機靈,也就不再多問。兩人都穿戴完畢,張指柔讓冷雙顯摸一下衣袋,說道:“雙顯哥哥,我給父親的信,放在裡麵了!”冷雙顯摸了一下,點了點頭。
接著,兩人開車出發,張指柔問:“你在清華大學讀了四年書,吃過什麼北平的美食?”冷雙顯笑道:“在北平的時候,吃得最多的是學校食堂和路邊小吃,真正的北平美食,隻吃過天全寨的鍋餅、天盛館的熏魚和月盛齋的醬羊肉。做夢都想吃的北平大餐是……”
張指柔見他引而不說,故意賣關子,作勢要打,冷雙顯這才吐出四個字:“滿漢全席!”
張指柔聽了好笑,說道:“好吧,等哪一天,你把帶來的三百本書和資料通讀完了,再學會了琴棋,我就請師傅一起,用滿漢全席為你慶祝,怎麼樣?”冷雙顯笑道:“好啊!為了滿漢全席,我拚了!”
見冷雙顯高興,張指柔也笑:“今天晚上,就請你吃全家樓的湯爆肚,明天早上,再去同福居吃鍋貼,吃完早餐去香山,欣賞絕美秋色,你看如何?”冷雙顯聽了,加快了車速,大叫道:“等不及了!”張指柔抓住他的胳膊,叫道:“慢點!慢點!”
天津到北平,有二百五十裡路,道路條件不好,一路上開開停停,臨近傍晚,兩人才到了全家樓。安排好住宿,吃了湯爆肚,兩人各自睡下。
前幾天,冷雙顯仗著年輕,看了三天三夜的書,今天又開了一天的汽車,中間隻小睡過幾次,躺上了床,很快就打起了呼嚕。
一夜好覺,早上起來,張指柔帶他趕去同福居,吃完了鍋貼,立即趕往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