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他!彆讓這小子跑了!”
“把孩子扔過來!或許還能換條小命!”
陳衍抱緊嬰兒,冰冷的絕望和求生的本能在他體內瘋狂交織。跳海?懷中嬰兒必死無疑!不跳?立刻死於亂矛之下!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嗚——!!!
雄渾淒厲的號角聲如同九天龍吟,驟然撕裂了海邊的哭嚎和烈焰的咆哮!
遠方,被濃煙和火光映紅的地平線上,一道鋼鐵洪流如同決堤的天河,奔騰而來!黑色的戰旗獵獵作響,上麵是猙獰的“劉”字!當先一騎,玄甲長槊,人馬如龍,正是北府戰神——劉裕!
北府鐵騎,終於殺到了!
“劉寄奴!是劉寄奴!”
“北府軍!北府軍來了!”
岸上殘餘的“長生人”士兵瞬間魂飛魄散,再也顧不上驅趕流民,發一聲喊,丟盔棄甲,爭先恐後地向尚未完全點燃的船隻撲去,甚至不惜拔刀砍殺擋路的同伴,隻為爭奪一線生機。
驅趕陳衍的士兵也慌了神,下意識地回頭望去。
這稍縱即逝的生機!
陳衍眼中爆發出野獸般的凶光!他不再猶豫,抱著嬰兒,用儘全身力氣,朝著人稍微稀疏、靠近一處燃燒船骸的淺水區,猛地衝了過去!冰冷的海水瞬間淹沒了他的大腿,刺骨的寒意讓他一個激靈。
身後傳來士兵氣急敗壞的叫罵和追來的涉水聲。
陳衍咬緊牙關,深一腳淺一腳地向更深處蹚去。他必須利用燃燒的船骸和漂浮的雜物作為掩護!懷中的嬰兒被冰冷的海水和劇烈的顛簸嚇得尖聲啼哭,哭聲在煉獄般的背景下顯得如此微弱又如此刺耳。
燃燒的船骸近在咫尺,灼熱的氣浪撲麵而來。巨大的船體傾斜著,部分沒入水中,火焰舔舐著水麵,發出滋滋的聲響。陳衍看到一塊被燒焦、從船體脫落、漂浮在水麵上的巨大艙門木板!
生的希望!
他奮力向那塊木板遊去。身後的追兵也逼近了,長矛幾乎能刺到他的後背!
就在陳衍的手即將抓住木板邊緣的刹那!
噗嗤!
一支利箭帶著尖銳的破空聲,狠狠釘入他身後追兵的咽喉!那士兵喉嚨裡發出咯咯的怪響,瞪大眼睛,帶著難以置信的神色,向後栽倒,濺起一片水花。
陳衍猛地回頭。
隻見不遠處的灘塗上,一匹黑色的戰馬人立而起,馬背上,一個北府軍騎士正緩緩放下手中的騎弓,冰冷的鐵麵罩下,目光如電,掃過這片人間地獄。更多的北府騎兵如同黑色的潮水,開始漫過灘塗,追殺殘餘的“長生人”,同時喝令水中幸存的流民上岸。
陳衍抓住這救命稻草般的木板,用儘最後力氣將嬰兒托上去,自己則死死扒住木板邊緣,在冰冷刺骨的海水中劇烈喘息。他抬頭望去,孫恩所在的那艘大船,正帶著最後一批核心教徒,在幾艘護衛小艇的簇擁下,衝破燃燒的船骸碎片,向著茫茫大海深處倉惶逃竄。船頭,孫恩的身影在火光和黑煙中若隱若現,如同一個潰逃的魔鬼。
而在更遠的後方,那杆“劉”字大旗下,玄甲將軍勒馬佇立,如同定海神針。他冰冷的視線掃過海麵上漂浮的屍骸、燃燒的船隻、掙紮求生的人群,最終,似乎落在了遠處那艘逃遁的邪教座船上。
陳衍泡在冰冷的海水裡,抱著漂浮的木板和啼哭的嬰兒,望著眼前燃燒的大海、漂浮的屍骸、潰逃的邪魔、降臨的鐵騎,心中翻騰著劫後餘生的虛脫、失去張嬸的劇痛,以及一種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的複雜情緒。
孽海焚途,屍橫遍野。他與懷中這啼哭的嬰兒,如同兩片微不足道的浮萍,在這由瘋狂、絕望和鐵血共同攪動的巨大漩渦邊緣,勉強抓住了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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