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碻磝戍,北府軍兵鋒直指黃河南岸另一重鎮——滑台。此城控扼汴水與黃河交彙之處,乃漕運樞紐,城高池深,守備森嚴。後秦守將姚蠡深知此城重要性,據險死守,攻防戰異常慘烈,陷入僵持。
北府軍數次強攻,皆被憑城固守的秦軍擊退,傷亡不小。劉裕下令圍城,並挖掘壕溝,修築土山,意圖長期圍困。然而姚蠡並非被動挨打之輩。
是夜,北府軍圍城營寨外,萬籟俱寂,唯有黃河水聲隱隱傳來。突然,中軍大帳附近地麵傳來輕微異響,值守哨兵警惕張望,卻未見異常。
“不對!”巡營至此的陳衍停住腳步,俯身將耳朵貼近地麵,眉頭緊鎖。他曾研讀古籍,知曉一種名為“甕聽”的技法,用於偵測地下動靜。“來人!取大甕來!”
兵士迅速找來數口儲水的大陶甕。陳衍命人將甕倒扣於營中幾處關鍵地點,尤其是糧草囤積區和帥帳周圍,甕口緊貼地麵,派耳力敏銳的兵士整夜傾耳附於甕底監聽。
果然,後半夜,監聽糧草區附近的兵士急報:“將軍!甕中有異響,似有掘土之聲自地下傳來!”
陳衍心中一凜:“姚蠡想挖地道奇襲我糧草,或直搗中軍!”他立刻稟報劉裕。
劉裕聞報,冷笑一聲:“好個姚蠡,竟想以此法破我!阿衍,既已偵知,可能破之?”
“可!”陳衍眼中閃過銳芒,“其法既陰,我亦以陰法破之!”
他即刻下令,沿著甕聽確定的方位,反向挖掘深溝,並準備大量柴草、硫磺、硝石等易燃之物,又令人悄悄備下無數鼓風機。
數日後,當秦軍地道即將挖通北府軍營地下時,陳衍看準時機,下令:“點火!鼓風!”
士兵們將點燃的柴草夾雜著硫磺硝石,瘋狂投入反向挖開的溝壑,對準地道方向,奮力鼓動風箱!
霎時間,濃煙烈火如同找到宣泄口的火龍,順著地道猛地灌入秦軍挖掘的坑道中!坑道內氧氣被急速消耗,濃煙充斥,正在作業的秦軍士卒猝不及防,或被活活燒死,或被濃煙窒息,慘叫聲被悶在地底,淒厲可怖。姚蠡的地道奇襲之計,尚未成功便已慘敗,還折損了大量精銳工兵。
地道戰術失敗,姚蠡更加堅定了固守待援的決心。滑台城內糧草充足,足以支撐很長時間。
“必須斷其糧草,動搖其軍心!”劉裕對陳衍道。
陳衍領命,苦思破敵糧倉之策。強攻難入,火攻又難以接近。他巡視營地,看到被秦軍箭矢射死的飛鳥,又看到工匠正在修補被火箭灼傷的戰馬馬鬃,忽然靈光一閃。
“火禽!”一個古老的戰法躍入他的腦海。他立刻召集工匠和士卒。
“收集城內飛禽,最好是喜鵲、烏鴉等!越多越好!”同時,他讓人準備易燃的艾草、硫磺、火油,以及細長的麻繩。
士兵們雖不解其意,但仍嚴格執行。很快,捕獲了大量飛鳥。陳衍指導士兵,將艾草、硫磺等物捆紮成小束,浸透火油,然後用細麻繩小心翼翼地係在飛鳥的尾羽或腳爪上。
“將軍,這是?”有校尉疑惑。
“滑台糧倉,多為木質結構,且集中。飛鳥歸巢,其巢多在屋簷梁椽之間。今日風向正好!”陳衍望著滑台城方向,解釋道。
時機一到,北府軍士兵同時在城外數個方向,點燃了係在鳥身上的易燃物,然後釋放飛鳥!
被火焰驚嚇的飛鳥,本能地朝著城中熟悉的巢穴方向拚命飛去,拖著一條條火線,如同流星般墜入滑台城內!
大部分火鳥可能中途焚毀墜落,或驚慌失措飛往彆處,但總有那麼一些,成功地帶著火焰撞入了糧倉區域的建築!
乾燥的木質結構、囤積的糧草,遇火即燃!頃刻間,滑台城內多處糧倉火起,濃煙滾滾,直衝雲霄!
“糧倉起火了!”城內秦軍頓時大亂,救火之聲、驚叫之聲四起。姚蠡麵色慘白,急忙調兵救火,但火借風勢,愈演愈烈。
城外北府軍見狀,士氣大振。劉裕抓住時機,下令全軍猛攻!
城內秦軍因糧倉被焚而軍心浮動,救火與守城難以兼顧。北府軍乘亂猛攻,終於在多處城頭取得突破,殺入城內。
慘烈的巷戰隨之展開,但失去糧草和穩定軍心的秦軍,抵抗逐漸微弱。姚蠡見大勢已去,欲拔劍自刎,被親兵攔住,趁亂突圍而走。
滑台,這座黃河沿岸的堅城,終於在“甕聽”破地道、“火禽”焚糧倉的奇謀與北府軍的悍勇之下,宣告陷落。
陳衍站在硝煙未儘的城頭,看著被焚毀的糧倉餘燼和滿目瘡痍,心中並無多少勝利的喜悅。科技的運用,無論是“甕聽”還是“火禽”,在這個時代,最終都化為了更高效的毀滅。他腳下的滑台,如同碻磝戍一樣,是用無數生命和智慧堆積而成的勝利基石。西征之路,依舊漫長而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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