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台雖克,北府軍主力繼續沿汴水西進,兵鋒直指洛陽。然而,一條無形的絞索卻悄然勒緊了大軍命脈——從青州、滑台等地通往主力部隊的漫長糧道,正持續不斷地遭受著來自北方的襲擊。
北魏雖未正式大規模南下與劉裕開戰,但顯然不願坐視後秦被快速平定。拓跋嗣默許甚至縱容麾下的鮮卑騎兵,如同狼群般越過黃河,不斷襲擾北府軍的後勤補給線。這些來去如風的胡騎,不攻堅城,不正麵接戰,專挑防守相對薄弱的運糧隊下手。
噩耗頻頻傳至中軍:
“報——!彭城送往滑台的糧隊,在巨野澤附近遭魏騎突襲,民夫潰散,糧車儘焚!”
“報——!自碻磝戍出發的三百輛糧車,於白馬津北三十裡處遇伏,護糧校尉戰死,糧草損失過半!”
“報——!魏騎猖獗,昨夜又焚我兩處臨時糧囤!”
劉裕臉色鐵青。大軍日耗糧草巨萬,前線攻勢正猛,若後勤不繼,頃刻間便有潰敗之危。斬了幾個護糧不力的軍官,卻無法遏製魏騎的肆虐。傳統的護糧隊人數少了擋不住精銳騎兵衝擊,人數多了則運糧效率低下,杯水車薪。
“魏虜欺人太甚!”劉裕一拳砸在案上,目光掃向帳內,“誰有良策,可保我糧道無憂?”
帳下一時沉寂。與擅長奔襲、熟悉地形的鮮卑騎兵在廣闊原野上較量,絕非北府步兵所長。
陳衍出列拱手:“大將軍,魏騎利在機動突襲,我護糧隊敗在被動挨打。與其增派更多步兵護衛,不如改變糧隊本身,使其能戰能守,再輔以機動精銳,主動獵殺!”
“哦?細細說來!”劉裕目光一凝。
陳衍早已深思熟慮,立刻陳述方案:
“其一,改製糧車。現有糧車笨重脆弱。可將部分糧車改造為‘武裝糧車’:車廂加裝厚木板,覆蓋生牛皮防火箭,車內預設箭孔。每十輛糧車中,混編三至四輛此類‘裝甲車’,遭遇襲擊時,可迅速首尾相連,結成臨時車陣,如同移動的小型堡壘,車內藏匿弩手,抵禦騎射。”
“其二,組建機動反製小隊。挑選善騎射、熟悉地形的精銳士卒,不必多,每支運糧隊配屬百人即可。但他們需配備最快戰馬,雙馬鐙和高橋鞍必須優先保障。他們的任務不是始終跟著糧隊,而是以糧隊為餌,在周圍十裡範圍內遊弋巡邏。一旦發現魏騎蹤跡,不急於救援,而是悄無聲息地尾隨、包抄,待其攻擊糧隊、隊形散亂之時,突然從側後發起雷霆一擊!專殺其頭目,驅散其馬匹!”
“其三,設置烽燧信號。在糧道沿線高地設立簡易烽火台,一旦發現敵情,白日燃煙,夜間舉火,示警範圍可達數十裡,讓前後糧隊以及機動小隊能提前預警,相互支援。”
劉裕聽得眼中精光連閃。此策的核心在於化被動為主動,將單純的運輸隊變成可自衛的戰鬥單元,並配屬了專門的“獵殺小組”。
“妙!”劉裕撫掌,“就依此策!阿衍,改製糧車、遴選精銳、配置馬具之事,由你全權負責,所需物資人員,優先調配!”
命令迅速執行。大批工匠被召集起來,按照陳衍的設計改造糧車。軍中最悍勇、騎術最精良的老兵被挑選出來,組成數支“遊騎獵殺隊”,他們得到了最新式的馬具和最好的戰馬,並進行了針對性的戰術演練。
新的運糧隊再次出發。果然,魏騎很快又嗅到了獵物氣息,一支數千人的車隊成為了他們的目標。
如同以往一樣,魏騎呼嘯著從側翼丘陵後衝出,箭雨潑向車隊。然而,這一次,民夫和普通護糧兵並未驚慌潰散,而是在軍官呼喝下,迅速將那些奇怪的“帶殼”糧車推到外圍,首尾相連,結成圓陣。弩手從箭孔中向外精準射擊。
魏騎的箭矢大多釘在蒙皮木板上,效果甚微。他們試圖靠近衝陣,卻遭到車內弩手的密集打擊。就在這時,尖銳的哨音響起!
三支北府遊騎獵殺隊,如同幽靈般從三個不同的方向突然出現!他們馬蹄裹布,悄無聲息地潛行至近處,此刻才暴起發難!鋒利的馬槊借助雙馬鐙穩穩刺出,專挑魏騎軍官和衝在最前的勇士下手!
魏騎猝不及防,他們正全力攻擊龜縮的車陣,根本沒料到側麵和後方會殺出如此精銳迅猛的敵人!一時間陣腳大亂,人仰馬翻。
一場短暫的激戰,魏騎丟下數十具屍體和驚惶的戰馬,狼狽潰逃。北府糧隊損失輕微。
捷報傳來,軍心大振。此後,陳衍的“武裝糧車”與“機動獵殺”戰術被推廣至所有糧道。魏騎的騷擾雖然仍未完全斷絕,但代價變得高昂,成功率驟降。北府軍的生命線,終於變得穩固起來。
黃河兩岸,攻守易形。北府軍的遊騎,開始反過來獵殺那些貪婪的“狼群”。糧車轔轔,安穩地將滋養戰爭的血液,輸送到西征大軍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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