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修士入港，虛實之間
年輕的耶穌會修士路易斯·弗洛伊斯，懷著傳播上帝榮光的熾熱信念與一絲對未知土地的忐忑，踏上了猿港的土地。他首先看到的，是碼頭上忙碌卻有序的景象：士兵巡邏紀律嚴明，工匠搬運物料腳步匆匆，雖然建築大多簡陋，卻透著一股蓬勃的朝氣，與他想象中的“蠻荒邊陲”截然不同。
林浩親自在碼頭迎接，態度熱情而謙遜，給予了弗洛伊斯極高的禮遇。他刻意讓李明月通曉禮儀）和若昂同信仰）陪同接待，以消除對方的戒心。
“弗洛伊斯修士，歡迎來到猿港。願您的智慧，能為我們這片蒙昧之地帶來啟迪。”林浩用練習了許久的葡萄牙語問候詞說道。
弗洛伊斯看到若昂這位“同胞”和李明月這位明顯受過良好教育的女性，稍感安心，連忙回禮：“願主保佑您，慷慨的明夏浩大人。能為您和您的子民帶來救贖，是我的榮幸。”
接下來的幾天，林浩為弗洛伊斯安排了一場精心策劃的“巡回參觀”。
他首先展示了猿港“欣欣向榮”的一麵：整潔相對而言）的街道，秩序井然的集市，正在興建的學堂孩子們朗朗讀書），以及醫院由略懂草藥的人負責，雖然簡陋但強調衛生）。他不斷向弗洛伊斯強調自己對“秩序”、“知識”和“民生”的重視，塑造一個開明統治者的形象。
弗洛伊斯果然被吸引，尤其是對學堂和醫院表現出濃厚興趣，認為這是傳播福音的絕佳土壤。
然後，林浩帶他參觀了“對外展示”的軍工區域——一個專門清理出來的、相對整潔的工棚。裡麵正在“生產”的是最普通的打刀、長槍和少量粗劣的火繩槍。工匠們按照吩咐，表演著“辛勤”但“效率低下”的工作。
“唉，我地僻人稀，技藝粗陋，隻能製作這些簡單武器自保，讓修士見笑了。”林浩適時地表現出“無奈”和“落後”。
弗洛伊斯看著那些粗糙的武器，信以為真，安慰道：“大人不必憂慮，信仰的力量遠超刀劍。而且，阿爾瓦雷斯船長帶來的火器，必將大大增強您的力量。”
然而，當弗洛伊斯提出想參觀一下港口防禦，特彆是那門傳聞中的“巨炮”時，林浩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實不相瞞，修士，那所謂‘巨炮’，不過是一根粗鐵管，笨重難移，精度極差，發射數次即需冷卻，實乃無奈之物，恐汙了您的法眼。”他極力貶低，甚至暗示那炮在一次試射後已近乎報廢。
越是遮掩，弗洛伊斯反而越是好奇。在他“再三懇求”下，林浩才“勉為其難”地帶他遠遠地看了一眼被帆布覆蓋、周圍堆滿雜物偽裝）的“雷公炮”炮位，並再次強調其“不可靠”。
這番表演，成功地將弗洛伊斯的注意力從火炮的真實性能上引開，反而讓他更加相信猿港的火器水平有限，主要依賴即將到來的葡萄牙援助。
但林浩知道，僅僅示弱是不夠的，必須適時展示一定的肌肉，才能贏得尊重，避免對方得寸進尺。
於是，在弗洛伊斯停留的最後幾日，林浩“恰好”安排了一場小規模的軍事演習——針對假想敵稻草人）的燧發槍隊齊射和步兵陣列衝鋒。
當三十名燧發槍手在軍官口令下，進行快速裝填使用了簡化步驟，但依舊比火繩槍快得多）和三輪連貫齊射時，弗洛伊斯的眼睛瞪大了！
雖然林浩解釋這是“集中了全部精銳”、“經過長期苦練”才達到的效果，並抱怨燧發槍“故障頻發”、“造價高昂”，但那密集而迅捷的火力，依舊給弗洛伊斯留下了深刻印象。他意識到，這位明國領主或許缺乏重武器，但其軍隊的紀律和輕火力投射能力不容小覷。
演習結束後，林浩“推心置腹”地對弗洛伊斯歎道：“修士也看到了，我傾儘全力，也不過練就這點微末之技，僅能自保而已。未來若想對抗強敵，開拓事業，還需多多仰仗葡萄牙朋友的火炮和指導啊！”他再次將話題引向“求援”和“采購”，姿態放得極低。
弗洛伊斯帶著滿滿的見聞和一份複雜的心情，以及林浩“孝敬”給科埃略神父的一些“東方奇珍”玻璃器皿、瓷器），登上了返回的葡萄牙商船。他此行並未完成傳教的核心任務，但卻獲得了一個重要情報：明夏浩擁有一定的潛力和價值尤其是那支紀律嚴明的軍隊），但其技術薄弱，急需外部支持，且對信仰態度曖昧，需要長期引導。
這個經過林浩精心篩選和扭曲的信息，被帶回了村上武吉和葡萄牙人那裡。
送走弗洛伊斯，林浩臉上的謙遜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銳利。
“戲演完了。接下來，該辦正事了。”他沉聲道，“軍工寮，解除保密狀態，全力攻關！我們要在葡萄牙人的‘援助’到來之前，造出我們自己的‘雷公炮’！而且要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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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頭看向雪姬和李明月：“雪姬，水軍加大訓練強度，我們要儘快熟悉新海域。明月，琉球那邊的貿易線路必須儘快打通，我們需要那裡的生鐵和糧食。”
壓力並未因傳教士的離開而減少，反而因為爭取到的時間而變得更加緊迫。林浩知道，村上武吉和葡萄牙人不會給他太多時間。
就在這時，一名來自北方的哨探帶來了一個令人不安的消息：慘敗的龍造寺家發生了內訌，舊臣派和少壯派爭鬥不休，局勢混亂。而更令人擔憂的是，一股打著“複興龍造寺”旗號、實則為大規模浪人集團和潰兵組成的勢力，正在北方聚集，首領自稱是龍造寺家的“遺孤”，其兵鋒似乎……有意向南？
北方的威脅尚未消除，新的混亂又在醞釀。
與此同時，派往琉球的商隊也帶回消息：島津家對奄美群島遇襲反應強烈，加強了對琉球的壓力，甚至扣押了琉球前往明朝的朝貢船！琉球國王再次遣使秘密求助，語氣焦急。
南方的島津，北方的亂軍，西麵的毛利葡萄牙聯盟……三麵壓力，如同巨大的漩渦，將猿港緊緊裹挾。
林浩站在棱堡之上，望著眼前這片他傾注心血、在亂世中艱難開辟出的小小基業，目光沉靜如水。
沒有退路，唯有前進。
他深吸一口氣，下達了一個果斷的命令：
“通知所有隊長以上人員議事廳集合。”
“我們的戰略，需要再次調整。或許……該讓北方的那股‘亂流’，換個方向了。”
禍水北引，驅狼吞虎？一個新的、更加大膽甚至瘋狂的念頭，在他腦中逐漸成形。
——第32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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