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裂隙微光，情愫暗湧
巫女楓帶來的“布都禦魂”仿品所引發的神秘波動，如同在沸騰的油鍋中滴入一滴冷水，雖未徹底平息戰火，卻極大地遲滯了敵軍最凶猛的一波攻勢。那無形中的鋒銳與淨化之力，不僅動搖了毛利武士的心神，更在某種程度上打斷了聯軍進攻的節奏和氣焰。
林浩抓住這寶貴的時機，親自率隊衝殺，終於將湧入缺口的敵軍硬生生頂了回去，並用連夜趕製的簡易柵欄和沙袋，勉強重新封堵了破損的牆體。戰鬥從突破戰再次回歸到殘酷的消耗戰，但猿港最危險的時刻，似乎暫時過去了。
夜幕降臨，聯軍終於停止了進攻。曠野上隻留下零星的火把和巡邏隊的身影，以及風中傳來的若有若無的傷兵哀嚎。猿港內外，皆是一片死寂般的疲憊。
棱堡內，傷亡統計令人觸目驚心。能戰之兵已不足三百，人人帶傷，火藥箭矢幾乎耗儘，連滾木擂石都需拆毀無人房屋獲取。醫療所內，特蕾莎修女和李明月已經連續工作了兩天一夜，體力透支到了極限。
林浩拖著仿佛灌了鉛的雙腿，巡視完最後的防線，安排好轉哨，拒絕了伊呂波彙報物資清點的要求——那些數字隻會讓人更加絕望。他需要一點時間，理清腦中紛亂的思緒，尤其是關於白天那匪夷所思的一幕。
他下意識地走向醫療所旁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那裡堆放著一些乾淨的繃帶和草藥筐。剛走近，卻聽到裡麵傳來細微的交談聲。
是李明月和那個名叫楓的巫女。
“……多謝巫女大人白日援手。”李明月的聲音帶著真誠的感激，但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楓的到來太過神秘，其展現的力量也超出了常理，由不得她不謹慎。
“明月姑娘言重了。”楓的聲音依舊清冷，卻比白天少了幾分急切，多了幾分平和，“神諭指引，此物合該在此時此地，助明夏大人一臂之力。非我之功，乃天命所歸。”她似乎在幫忙整理草藥，動作舒緩而帶有某種獨特的韻律。
“天命……”李明月輕輕重複了一句，語氣有些複雜。她自幼受儒家教誨，敬鬼神而遠之，但白日的經曆和穿越之事本身，又讓她對冥冥之中的存在多了一份敬畏。“楓大人一路遠來，曆經艱險，隻為送達神諭與神物，令人敬佩。”
“職責所在。”楓淡淡道，停頓了片刻，忽然問道，“明玥姑娘似乎……並非東瀛人士？”
李明月沉默了一下，輕聲道：“我來自大明。”
“原來如此。”楓的語氣似乎並不意外，“明夏大人身上，亦有濃鬱的‘唐土’氣息，浩瀚而古老，與這片土地上的任何氣息都不同。難怪神諭稱之為‘異星’、‘華夏正朔’。”她的話語中帶著一種巫女特有的、對氣息和緣分的敏感。
李明月心中微動，沒想到這位巫女的感知如此敏銳。她正想再問些什麼，卻聽到外麵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林浩走了進來。
角落裡的兩人同時轉頭看來。油燈昏暗的光線下，李明月臉上帶著疲憊卻難掩的關切，巫女楓則目光清澈，帶著探究與敬畏。
“浩哥哥。”“明夏大人。”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林浩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掃過，最後落在楓的身上：“楓姑娘，白日多謝了。”他的感謝很簡短，但語氣認真。無論那神諭是真是假，那木盒確實在關鍵時刻起到了作用。
“大人不必客氣，此乃神意。”楓微微躬身。
“神意……”林浩不置可否，走到一個草藥筐邊坐下，揉了揉發脹的眉心，“楓姑娘，出雲鹿島神社，為何會關注九州之事？又為何認定我是什麼‘異星’？”他需要更多的信息來判斷這突如其來的“援助”。
楓沉吟片刻，似乎在組織語言：“鹿島神社祭祀武甕槌神，亦有守護國土、破滅災厄之責。月餘前，神主於神眠中得示，見西方九州方向）血光蔽天，妖氛肆虐，然有一星自異域墜入其間，其光雖微，卻持‘文明之火’，有滌蕩寰宇之象。神主耗費心力，方模糊推演出‘明夏’二字與九州方位。故而命我攜社中與‘破邪’神力最為契合的‘布都禦魂’仿品前來，助大人一臂之力。”
她的解釋依舊帶著神秘色彩，但比白天清晰了許多。將林浩的作為模糊地定義為“持文明之火滌蕩寰宇”，倒是意外地契合了他內心的抱負。
林浩沉默著，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膝蓋。懷中的玉璽此刻平靜無波，似乎對楓的話語並無特殊反應。
李明月在一旁輕聲補充道：“浩哥哥，楓大人一路行來，確實曆經艱辛。穿越戰亂之地，數次遇險，能抵達猿港，實屬不易。”她的話語中，對楓的懷疑減少了幾分，多了些同情。
林浩看向楓，注意到她巫女服袖口下隱約露出的細微傷痕和磨損的痕跡，點了點頭：“辛苦你了。暫且留在港內吧，如今外麵兵荒馬亂，也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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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大人。”楓再次躬身，隨即抬起眼，目光清澈地看向林浩，“大人，我雖力薄，亦通曉些許草藥之理與淨愈之法，願在醫療所略儘綿力。”
“可。”林浩沒有拒絕。多一個人手總是好的，何況是通曉草藥的人。
這時，李明月端著一碗剛熬好的、氣味苦澀的湯藥走了過來：“浩哥哥，你氣色很差，把這碗安神補氣的藥喝了吧。”她的語氣自然而關切，仿佛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林浩看著那碗黝黑的湯藥，又看向李明月眼底的青黑和掩飾不住的倦容，心中某處柔軟的地方被輕輕觸動。他接過藥碗，沒有立刻喝，而是說道：“你也去休息。這裡讓其他人照看一會兒。”
李明月的臉頰微微泛紅，搖了搖頭：“我不累，還有幾個傷員的藥沒換……”
“這是命令。”林浩的語氣不容置疑，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柔和，“身體垮了，什麼都做不了。”
李明月怔了一下，看著林浩不容拒絕的眼神，最終輕輕點了點頭：“……好。”
一旁的巫女楓安靜地看著這一幕，目光在兩人之間流轉，清澈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了然與淡淡的、難以言喻的波動。她能感受到兩人之間那種無需言說、曆經生死後形成的深厚羈絆與暗湧的情愫。
林浩仰頭，將苦澀的湯藥一飲而儘，然後將空碗遞給李明月。指尖不經意間再次觸碰。
這一次，兩人都沒有立刻收回手。
昏暗的角落裡，草藥的氣味彌漫，疲憊與緊張似乎暫時被驅散，一種微妙而溫暖的氣氛悄然流淌。
就在這時，又一名傳令兵跑了進來，臉色緊張卻帶著一絲興奮：“報主公！波音大人急報！海上發現不明船隊正在靠近！規模不小，旗幟……旗幟看不清楚，但不像毛利和大友的船！”
新的變數，又來了！
林浩猛地站起身，所有的疲憊瞬間被驅散，眼神再次變得銳利如鷹。
“走！去看看！”
他大步向外走去，李明月和楓對視一眼，也立刻跟上。
裂隙之中，微光雖暖，但更大的風浪，似乎即將來臨。
——第57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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