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餘渺不論去乾什麼，身後都會跟著幾百隻跟屁蟲。
是的。
雖然是他生的幾百隻小蠍子，但她還沒有數清他們到底有多少隻，甚至連名字都沒起。
不過這麼多小蠍子，就算是起了，她也記不住，也分不清。
這天陽光正好，她帶著幾百隻小蠍子去了平闊的草地上，打算好好的給他們數數。
陽光熾烈，草葉低伏。
餘渺站在草地中央，身後是那片深褐色的、窸窣作響的潮水——她生的幾百隻小蠍子。
她得數清楚。
“不許動！”她下令。
她發現了，這些小蠍子雖然很親近她，其實一身的反骨，就跟他們的父獸一樣。
有時候就得明確下達指令，語氣嚴厲的發火才行。
起初，他們似乎聽懂了，稍稍安靜。
餘渺蹲下，指尖點向離她最近的那隻。
“一。”
指尖移開，那被點過的小蠍子得意地晃了晃螯鉗，旁邊的立刻不服，一鉗子夾了過去。
兩隻瞬間扭打成一團，在草地上翻滾。
“喂！”餘渺皺眉。
她試圖忽略，指向下一隻，“二。”
“三。”
“四……”
混亂像漣漪般蕩開。
有的疊羅漢，有的鑽到她裙擺下，有的互相追逐，螯鉗相碰發出細碎的哢嗒聲。
數到三十七時，她徹底失去了目標，剛點過的鑽進了土裡，沒數過的爬上了她的腳背。
“你們……”餘渺額角青筋跳了跳。她深吸一口氣，猛地站起。
“都給我停下！”
聲音裡帶上了罕見的火氣。
潮水般的窸窣聲驟然一停。所有小蠍子仿佛被定格，齊刷刷昂起頭，黑眼睛望著她，帶著一絲懵懂的無辜。
“排隊！”她幾乎是吼出來的，“排不好，今天就都彆跟著我！”
沉默持續了片刻。
然後，蠍群開始緩慢而笨拙地移動。
它們互相推擠，用螯鉗小心地撥正彼此的位置，發出更加謹慎的沙沙聲。
過了好一會兒，一條歪歪扭扭、但勉強稱得上隊伍的長蛇陣，呈現在她麵前。
餘渺吐出一口濁氣，重新蹲下，指尖快速點過。
“……二百二十八，二百二十九，二百三十。”
二百三十隻。
她終於知道了。
她都有些感動了，有哪隻蠍獸的母親能把他們的數量數清楚。
她真的很偉大了……
還沒等她緩口氣，一個高大的陰影籠罩下來。
鳴沙不知何時來了，站在她身後，目光掃過那排得整整齊齊的小蠍子，嘴角扯出個意味不明的笑。
“帶你和這些小東西去個地方。”
鬥獸場的喧囂震耳欲聾，沙塵混合著血腥氣撲麵而來。
小蠍子們不安地在她腳邊聚攏，但看清了場中的畫麵，小蠍子們頓時熱血沸騰，一個個揮舞著鉗子想要衝上去。
看起來沒一個軟骨頭。
場中，一頭傷痕累累的黑狼正被另一隻更為龐大的野獸逼至角落。
他的一條後腿不自然地彎曲著，喘息粗重，獠牙外露，眼神卻凶悍不屈——那是血牙。
餘渺的心猛地一揪。
那眼神裡的絕望和頑強刺痛了她，她下意識攥緊了裙擺。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很容易被這隻黑狼吸引眼球，而且下意識覺得心疼。
以前黑狼在鬥獸場贏下了無數次，可誰又能一直贏下去呢？隻要他輸一次就會被撕碎。
這一次，他的對手似乎比他更為強大。
餘渺不想看到黑狼在他的麵前死去。
她故技重施，拉住鳴沙的衣袖，臉色蒼白：“我不舒服……想回去。”
鳴沙側頭看她，目光銳利如刀，並未錯過她看向場中時那一閃而過的心疼。
他嘴角的笑意冷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