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悄無聲息地滑入榕城市區。
後座上,趙鐵根像一尊鐵塔般坐得筆直,懷裡抱著一個沉重的鉛盒,眼神警惕地掃視著窗外流光溢彩的街景,仿佛每一束霓虹燈背後都藏著覬覦的劫匪。他那張橫肉叢生的臉上,寫滿了“生人勿近”四個大字,任何試圖靠近這輛車的行人,都會被他凶神惡煞的目光逼退三尺。
坐在副駕的林班長看著他這副模樣,既想笑又有些感慨。誰能想到,雲山縣那個讓人聞風喪膽的“活閻王”,如今成了陳默手下最忠心不二的保鏢。
“趙科長,放輕鬆點,到了榕城就安全了。”陳默的聲音從駕駛座傳來,帶著一絲笑意。
“陳主任,這可不行!”趙鐵根把鉛盒又抱緊了幾分,聲音甕聲甕氣,“俺老婆的命,就拴在這玩意兒上。誰敢動它,俺就先讓他腦袋開花!”
陳默笑了笑,沒再多說。他知道,這塊催化劑金屬,如今在趙鐵根心裡,比他自己的命還重要。它不僅僅是一塊金屬,更是他妻子孫桂香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車輛最終停在榕城大學附近一處僻靜的獨立實驗樓外。林正德教授早已等在門口,一夜未眠讓他雙眼布滿血絲,但整個人卻處於一種極度亢奮的狀態,像是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
當他看到趙鐵根懷裡的鉛盒時,那雙眼睛瞬間亮起了炙熱的光芒,仿佛看到了失散多年的情人。
“就是它!就是它!”林正德幾乎是撲了上來,雙手顫抖地想要觸摸鉛盒,卻又在半空中停住,深吸一口氣,用一種近乎朝聖的虔誠,小心翼翼地接了過去。
“林教授,接下來看你的了。”陳默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林正德重重地點頭,抱著鉛盒轉身就往實驗樓裡衝,頭也不回地喊道,“給我二十四小時!我要讓那些所謂的‘權威’,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技術!”
看著他消失的背影,陳默眼中閃過一絲欣賞。這種為了理想和事業可以燃燒一切的瘋子,才是最值得投資的。
“陳主任,我們現在……”林班長問道。
“我們,去整理一下舊賬。”陳默的目光轉向實驗樓旁邊一間小小的辦公室,“新公司要成立,專利要重新申請,有些東西,必須從頭梳理一遍。”
辦公室裡堆滿了林正德過去的研究資料,厚厚的文件夾落滿了灰塵,空氣中彌漫著舊紙張的味道。這些,都是一個學者心血的證明,也是他被竊取、被羞辱的罪證。
陳默、林班長,甚至連趙鐵根這個粗人,都加入了整理的行列。趙鐵根雖然看不懂那些複雜的公式和圖表,但他乾活利索,搬運、歸類,做得一絲不苟。
“咦,這是什麼?”林班長從一個最底層的箱子裡,翻出了一份裝訂精美的商業計劃書,封麵已經有些泛黃。
“這個啊……”陳默接過來,吹了吹上麵的灰塵,“應該是當年林教授為了拉投資,做的第一版項目計劃書。”
他隨手翻開,計劃書做得非常詳儘,從技術原理到市場前景,再到成本核算,無一不缺。可見林正德不僅是個技術天才,對商業運作也並非一竅不通。
然而,當陳默翻到最後一頁,看到合作意向方和投資接洽人的簽名時,他的瞳孔猛地一縮。
“新視界能源科技有限公司……”
這個名字,他再熟悉不過。正是秦峰投資的那家公司,也是竊取了林正德技術,並搶先注冊了專利的罪魁禍首。
但這並不是讓陳默震驚的關鍵。關鍵是,在“新視界”公司代表的簽名欄上,龍飛鳳舞地簽著一個名字——
侯斌。
這個名字,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陳默記憶的閘門。他想起來了,在秦雪公司的年會上,跟在秦峰身邊,那個油頭粉麵、眼神裡透著精明與算計的男人,秦峰當時介紹說,是他的“金牌合夥人”,侯斌!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陳默腦海中電光石火般地閃過。
他立刻閉上眼睛,意識沉入腦海中的【人情賬本】。
“搜索:侯斌,關聯人物:秦峰。”
賬本頁麵飛速跳轉,一張複雜的人際關係網絡圖瞬間展開。在圖譜的中央,侯斌和秦峰兩個名字之間,連接著一條粗壯的、閃爍著暗金色光芒的線條。
賬本的標注清晰地顯示著:
【深度利益捆綁關係:新視界能源項目,秦峰占股40,侯斌占股30代持部分股份),雙方為一致行動人。】
【關聯事件:一年前,侯斌通過商業間諜手段,竊取林正德教授未公開的研究數據,並迅速成立‘新視界’公司,搶注專利,成功騙取第一輪風險投資。秦峰在此次事件中,不僅提供了啟動資金,還利用秦家的影響力,為其站台背書。】
原來如此!
陳默猛地睜開眼睛,一道駭人的精光一閃而過。
真相大白了!
這根本不是什麼巧合,而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內外勾結的商業掠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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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斌是衝鋒陷陣的賊,而秦峰,就是那個躲在幕後,提供彈藥和保護傘的匪!他投資的根本不是什麼新技術,他投資的,就是一場肮臟的盜竊!
“狗娘養的雜碎!”趙鐵根雖然沒看懂,但從陳默和林班長驟然變化的臉色中,也猜到了七八分。他一拳砸在桌子上,厚實的木桌竟被砸出了一道裂紋。
林班長更是氣得渾身發抖,指著那份計劃書,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他終於明白,自己的老戰友、老夥計,究竟是被怎樣一群卑鄙無恥的強盜,逼入了絕境。
“陳主任,報警!我們現在就去報警!”林班長激動地喊道。
“報警?”陳默的臉上,卻露出了一抹冰冷而詭異的笑容,“不,太便宜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