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部分企業在土地招拍掛環節中,存在信息不對稱優勢,常能以遠低於市場預期的價格獲取核心地塊,涉嫌破壞市場公平競爭原則。”
“其二,部分‘老大難’的拆遷項目,在特定企業接手後,推進速度異常順利,其中是否存在行政力量的不當介入,有待商榷。”
“其三,金融機構對個彆房地產企業的信貸審批過於寬鬆,甚至出現了違反審慎經營原則的‘綠色通道’,大量信貸資金違規流入房地產市場,吹大了資產泡沫,也積聚了巨大的金融風險。”
他每寫一條,腦海中就浮現出王氏兄妹在那張利益網中的具體操作。他沒有指名道姓,卻將宏發集團的發家史,描摹得一清二楚。
這是一種更高級的指控。它不是舉報,而是分析。它不提供結論,卻引導讀者自己得出結論。
任何一個熟悉鳳凰市政情的領導,看到這幾條,都會立刻聯想到那個如日中天的宏發集團,以及主管城建、金融的常務副市長王啟年。
寫到這裡,陳默停下來,喝了一口已經涼透的茶。他知道,僅有這些還不夠,這隻能讓周書記下定決心,卻無法給他提供解決問題的萬全之策。
他要做的,是連藥方都一並奉上。
報告的第三部分,是“對策與建議”。
這部分,是他整個報告的靈魂,也是他向周書記遞交的“投名狀”。
他提出了一個核心思路:“疏堵結合、分類施策、實現軟著陸”。
“堵”,堵的是違規的口子。他提出,應立即成立由紀委、審計、國土、金融監管等多部門組成的聯合調查組,對近五年來所有出讓的土地和發放的開發貸款進行全麵複核審查。
這一條,就是懸在王啟年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疏”,疏的是民生之困。他建議,市政府應大力推進保障性住房和人才公寓建設,並探索開征房產稅、空置稅的可行性,用市場的手段,將資本從“炒房”引向實體經濟。
這一條,是釜底抽薪,徹底斷絕地產商繼續綁架城市發展的根基。
他甚至還附上了一個極具巧思的建議:將部分因違規操作而被查封的、位置優越的商品房項目,直接改造為政府主導的公租房,既盤活了爛尾資產,又解決了民生急需,還能對那些心存僥幸的開發商形成強大震懾。
當最後一個字落下,窗外的天色已經再次泛白。
整整一夜,陳默滴水未進,隻靠著一壺濃茶,寫完了這份長達兩萬字的報告。
他將厚厚的稿紙整理好,從頭到尾又仔細看了一遍。
字裡行間,沒有一句控訴,沒有一句抱怨,隻有冷靜的分析和詳實的數據。但通篇讀下來,一股寒意卻從紙背透出,讓人不寒而栗。
這份報告,誰的隊也沒站。
它沒有迎合丁文華借刀殺人的心思,也沒有顧及王啟年那龐大的權勢。
它隻站一個立場——對鳳凰市的未來有利,對鳳凰市的人民有利。
陳默知道,這份報告一旦交上去,就等於同時向丁文華和王啟年宣告:我,陳默,不跟你們玩官場傾軋的那一套。
丁文華會失望,甚至惱怒,因為這把刀太快太鋒利,超出了他的控製。
王啟年則會立刻將他視為死敵,因為這份報告幾乎是貼著他的臉,指出了他所有的要害。
他將徹底被推到風口浪尖。
但他不怕。
因為他知道,這份報告,有一個人一定會喜歡。
那個人,就是市委書記,周建國。
陳默將報告工工整整地裝進一個牛皮紙檔案袋,用膠水仔細封好。他沒有在封麵上寫任何字。
這顆炸彈已經造好了,現在的問題是,該如何將它送到最需要的人手上,並讓它在最恰當的時機引爆?
直接交給丁文華?那無異於將屠龍刀交給一個隻想用它來切西瓜的孩童,他會用這把刀去和王啟年討價還價,最終讓報告的威力消弭於無形。
越級直接交給周書記?這不合規矩,也會顯得自己吃相太難看,急於用“救命之恩”來邀功。
陳默坐在桌前,手指在檔案袋上輕輕敲擊著。
他在等一個時機。
突然,桌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一條短信。
發信人是秦雪。
內容很簡單:“陳默,謝謝你。我爸的案子,今天市中院下達了再審決定書,決定重審。”
陳默看著短信,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
他知道,他的時機,來了。
他拿起那個厚重的檔案袋,又拿起了手機,撥出了一個他隻在腦海中演練過無數次,卻從未真正撥出過的號碼。
電話接通,那頭傳來一個沉穩而熟悉的聲音。
“喂,哪位?”
陳默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晨曦中逐漸蘇醒的城市,平靜地開口。
“丁主任,早上好,我是陳默。關於房地產的調研報告,我寫好了。”
喜歡官場人情:我的人情能無限升值請大家收藏:()官場人情:我的人情能無限升值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