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也喝了一口，金黃色的酒液順著喉嚨滑下，卻無法驅散那股從心底升起的寒意。
“陳科長，你看這滿堂賓客，”夜鶯轉過身，目光投向那片觥籌交錯的浮華世界，聲音輕得像耳語，“像不像一個巨大的魚缸？”
陳默沒有說話，隻是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有的人，是錦鯉，生來就色彩斑斕，養在最顯眼的地方，供人觀賞，也時刻準備著被人撈走，或烹或賣，全看主人的心情。”她的目光，落在一個正被眾人簇擁著的富二代身上。
“有的人，是清道夫，在魚缸的角落裡，默默地吃著彆人剩下的殘渣，清理著魚缸裡的汙穢，任勞任怨，隻為了能活下去。”她的視線，掃過一個正點頭哈腰給某位領導敬酒的小企業主。
“還有的人，是鬥魚，天生好鬥，總想著吞掉身邊的一切，卻不知道，它們之所以能活著，隻是因為主人喜歡看它們互相撕咬。”她的下巴，朝馬六和王七那兩個正在密謀的黑道頭目，微不可察地點了點。
陳默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她對這裡每個人的身份、性格、乃至心中最隱秘的欲望，都了如指掌。她以上帝的視角，俯瞰著這群自以為是的“人上人”，就像在看一群被圈養的牲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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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院長呢？”陳默終於開口，聲音很輕。
夜鶯回過頭，重新看向他，那雙深淵般的眼睛裡，第一次，有了一絲真正的情緒。
那是一種居高臨下的、帶著淡淡憐憫的……好奇。
“我？”她笑了，這一次，是真正的笑。那笑容如曇花初綻，美得驚心動魄，卻又帶著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詭異，“我隻是個喂魚的人。”
她向前走了一步，湊到陳默耳邊，吐氣如蘭，說出的話卻讓陳默渾身的血液都幾乎凝固。
“當然，偶爾，我也會對魚缸裡某條特彆的魚，產生一點興趣。比如，一條明明是食草的魚，卻突然長出了鯊魚的牙齒，不僅咬死了魚缸裡的惡霸，甚至……還想掀翻整個魚缸。”
陳默的瞳孔，在一瞬間收縮到了極致。
她什麼都知道！
她知道自己扳倒王啟年，知道自己查抄九爺，甚至，她可能已經猜到了自己最終的目的！
陳默沒有動，也沒有說話。他隻是靜靜地看著她，握著酒杯的手，穩如磐石。
看到陳默的反應，夜鶯眼中的好奇之色更濃了。她似乎很意外，在這種情況下，眼前這個年輕人非但沒有流露出絲毫的驚慌，反而更加平靜了。
“陳科長，是個有趣的人。”夜鶯直起身，拉開了兩人的距離，臉上的笑容也隨之斂去，恢複了那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清冷。
她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身後那棟燈火輝煌的城堡主樓。
“這裡的餌料，都是些殘羹冷炙，隻能喂飽這些小魚小蝦。”
她的聲音，帶著一種致命的誘惑。
“真正的餌料，都在樓上。”
“陳科長，”她看著他，一字一句地問道，“你，有興趣上去看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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