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轉向臉色鐵青的代表團，用流利的英語說道：“各位，請再忍耐片刻。眼前這令人不悅的味道，正是這場演示最重要的一部分。它將向各位展示，一項投資中最大的隱性成本——內部的破壞者和無能的管理者——在這裡，是如何被發現，並被清除的。”
說完，他轉過身，重新看向常勝利，那眼神，像在看一個跳梁小醜。
“常主任，您為了開發區的‘發展’，真是煞費苦心。我想，是時候讓大家，都聽一聽您的心聲了。”
陳“默拿出了自己的手機。
他沒有外接任何擴音設備，隻是將音量調到最大，然後按下了播放鍵。
一段嘈雜的錄音，從手機小小的揚聲器裡，刺耳地傳了出來。先是一陣麻將牌的碰撞聲和叫罵聲，緊接著，一個粗野的男聲響起，正是城管隊長李麻子。
“……放心吧常主任！妥了！明天早上那條路，我保證比廟會還熱鬨！嘿嘿，那幫賣臭豆腐、炸串串的，我早就讓他們準備好了，家夥事兒都備足了……對對對，絕對誤不了您的事兒……”
常勝利臉上的血色，開始褪去。他身後的幾個心腹，臉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錄音沒有停。
緊接著，背景音變成了大排檔的喧嘩和劃拳聲，另一個喝得舌頭都大了的男聲，得意洋洋地吹噓起來。
“……嗝……常主任……常主任親自給我下的令！三車……三車陳年老料，全給他倒進那個破廠房！嘿……嘿嘿，神仙來了，聞到那味兒也得繞著走……”
兩段錄音，雖然背景嘈雜，但“常主任”三個字，卻被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時間，也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隻有那股惡臭，和幾隻被臭味吸引來的綠頭蒼蠅，還在不知疲倦地嗡嗡作響。
常勝利臉上的表情，經曆了一場光速的、災難性的坍塌。
從誌得意滿，到錯愕，到震驚，再到無法置信的恐慌，最後，所有血色都從他臉上褪得一乾二淨，隻剩下一片死人般的慘白。
他那雙原本閃爍著陰謀與得意的眼睛，此刻瞪得像兩個銅鈴，死死地盯著陳默手裡的那部手機，瞳孔因為極度的恐懼而急劇收縮。
“不……不……”
他的嘴唇哆嗦著，想說什麼，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喉嚨裡像是被塞進了一團滾燙的棉花，又乾又澀。
他身後的那幾個心腹，早已嚇得魂不附體，一個個像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看向常勝利的眼神，充滿了驚恐和躲閃，仿佛在看一個瘟神。
大衛·陳和優素福，以及代表團的所有成員，都安靜地看著這一幕。他們臉上的憤怒和不解，早已被一種巨大的震驚所取代。
他們終於明白了。
從一開始的交通擁堵，到現在的惡臭熏天，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意外，而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
而眼前這個年輕人，不僅提前洞悉了這一切，甚至將計就計，把這場針對他的陰謀，變成了一場公開處刑的舞台劇。
這已經不是商業談判的範疇了。
這是一種赤裸裸的、關於權力和掌控力的展示。
陳默用一種近乎殘忍的方式，向他們證明了，在這片土地上，他擁有清除一切障礙的、不容置疑的能力。
那個關於“產權的小麻煩”，在這一刻，似乎也不再是麻煩了。
常勝利的身體晃了晃，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頭，他踉蹌著向後退了兩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那件嶄新的白襯衫，瞬間沾滿了塵土，狼狽不堪。
陳默關掉了錄音，緩步走到他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常主任，”他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冰冷的錐子，紮進常勝利的耳朵裡，“這個驚喜，還滿意嗎？”
常勝利抬起頭，眼神渙散，嘴裡無意識地喃喃著：“你……你……”
陳默緩緩蹲下身，湊到他耳邊，用隻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了一句話。
“王啟年副市長，也快下來陪你了。”
轟！
這句話，如同最後一道天雷，徹底擊潰了常勝利所有的心理防線。他猛地瞪大了眼睛，瞳孔中倒映出陳默那張平靜而冷酷的臉，一股比惡臭更令人窒息的絕望，瞬間淹沒了他。
陳默站起身，不再看地上的那灘爛泥。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仿佛隻是撣去了一點微不足道的灰塵。
然後，他轉過身，重新麵向優素福，臉上又掛起了那從容的微笑，仿佛剛才那場風波，從未發生。
“優素福先生，抱歉，讓您見笑了。”
“現在，我們可以繼續剛才的話題了。關於如何用最合法、也最高效的方式，拿到‘鳳凰涅盤中心’百分之百的完整產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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