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即傳來林建城果斷的聲音:“明白了。我會讓他聽到這聲‘響’的。”
掛斷電話,陳默沒有開燈,依舊站在黑暗裡。與林建城的聯手,讓他第一次感覺自己不再是孤軍奮戰。他不再隻是一把藏在暗處的手術刀,他的背後,站著一部國家機器。
而另一邊,金陵市郊,一座戒備森嚴的莊園裡。
吳思遠的書房,大得像一個小型圖書館。一整麵牆的落地窗外,是修剪得一絲不苟的英式草坪。空氣裡,流淌著馬勒的《第一交響曲》,充滿了哲學的思辨與掙紮。
他穿著一身真絲睡袍,手中端著一杯八二年的拉菲,正閉著眼睛,享受著音樂帶給他的精神愉悅。
書房的門被輕輕敲響。
“進。”
吳澤推門進來,他的臉上,還殘留著下午那場講座帶來的亢奮與激動。
“爸,您還沒休息?”
“聽完這一章。”吳思遠睜開眼,目光落在兒子身上,眼神溫和,“今天在學校怎麼樣?聽你王叔叔說,你們學院請了個省委的年輕乾部去開講座?”
“嗯。”吳澤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爸,您不知道,那個陳主任太厲害了!他講的不是那些官話套話,他對程序正義的理解,還有那個關於醫生和凶手的比喻……簡直是……”
他激動地揮舞著手臂,試圖向父親複述陳默的觀點,複述那種讓他醍醐灌頂的震撼。
吳思遠始終保持著微笑,耐心地聽著,時不時點點頭,就像在聽一個孩子分享他新得到的玩具。
直到吳澤說完,他才晃了晃杯中的紅酒,酒液在水晶杯壁上掛下一道道漂亮的淚痕。
“說完了?”
“嗯!”
“聽起來,是很有趣的觀點。”吳思遠抿了一口酒,慢條斯理地說道,“理想主義,是年輕人最寶貴的財富。它就像這酒,在橡木桶裡的時候,充滿了各種可能性。但是,澤兒,當它被裝進瓶子,貼上標簽,擺上貨架,它唯一的功能,就是被賣出一個好價錢。”
吳澤臉上的興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點凝固。
“爸,您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正義,那是寫在法學院教科書第一頁,用來騙你們這些熱血青年的東西。”吳思d遠的語氣依舊溫和,但話語裡的那股子精英式的傲慢與犬儒,卻像冰錐一樣刺人,“真正的法律,從來不是天平,它是力量的侍女,是財富的看門狗。我們這些律師,存在的價值,不是去實現什麼狗屁正義,而是為我們的雇主,用最優雅、最合法的姿態,去圍獵他們的敵人,瓜分他們的財產。”
“爸!”吳澤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父親,他感覺下午剛剛建立起來的信念,正在被父親用最殘酷的方式,一片片撕碎,“您怎麼能這麼說?法律是神聖的!”
“神聖?”吳思遠像是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他輕笑出聲,“澤兒,等你真正進入這個行業,你就會明白,唯一神聖的,隻有律師費的賬單。好了,不早了,去睡吧。明天我讓張律師帶你去見識一下,一場真正的高端並購案,是怎麼用一百份無懈可擊的合同,把一個百億市值的公司,吃得連骨頭都不剩的。”
吳澤的嘴唇翕動著,還想說什麼,但看著父親那雙仿佛能洞穿一切、卻又冰冷無情的眼睛,他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裡。
他默默地退出了書房,輕輕帶上了門。
書房裡,馬勒的交響樂還在繼續,宏大而悲愴。吳思遠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了。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窗外夜色裡自己模糊的倒影。
兒子今天的反應,不對勁。
那種理想主義的光芒,他以前隻在書裡見過。而今天,他竟然在自己兒子的眼睛裡看到了。
是誰?是誰在他精心打造的、純白無菌的溫室裡,種下了這種危險的、不切實際的“雜草”?
他拿起桌上的一個加密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幫我查一下,省委政策研究室,一個叫陳默的人。今天下午,他在金陵大學法學院的講座。把他說的每一個字,都給我弄來。”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傳來一個恭敬的聲音:“師爺,這個人……有點特殊。他是從下麵鳳凰市借調上來的,扳倒了王啟年。”
吳思遠的瞳孔,猛地一縮。
王啟年?
他放下酒杯,一種比龍傲天更敏銳、更深沉的警覺,像一條冰冷的蛇,從他的脊椎,緩緩向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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