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自己呢?雖然被迫加入了工作組,但從頭到尾,他都隻是個“協助工作”的代表。事情辦好了,功勞是縣裡的,他最多算個“表現突出”;事情辦砸了,責任也是縣工作組的,他一個鎮代表,能有多大責任?
高明!實在是高明!
孫大海感覺自己的後背有些發涼。
他發現,自己和李衛國,就像兩個站在第一層的人,而那個叫江澈的年輕人,至少站在第五層。他們沾沾自喜,以為看懂了他的操作,其實他們看到的,隻是他想讓他們看到的東西。
這個年輕人,到底想乾什麼?
孫大海排除了“爭權奪利”這個最常見的動機。因為江澈所有的行為,都在極力地避免站到聚光燈下。他就像一個頂級的刺客,一擊得手,立刻遠遁千裡,深藏功與名。這種風格,和官場上那些削尖了腦袋往上爬的“卷王”截然相反。
那麼,他圖什麼?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孫大海的腦海中浮現。
會不會……他什麼都不圖?
他就像一個棋藝高超的國手,誤入了一個小鎮的棋社。他看著滿屋子的臭棋簍子,覺得無聊,又覺得礙眼。於是,他隨手指導幾步,清理一下棋盤,目的僅僅是為了讓自己能有一個清淨的環境,可以安安靜靜地喝茶、看風景。
而青龍鎮的這些所謂的“風波”,所謂的“難題”,在人家眼裡,可能就跟棋盤上幾顆放錯了位置的棋子一樣,隨手撥亂反正罷了。
這個念頭讓孫大海感到一陣深深的無力。
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這個鎮,對青龍鎮的掌控力,似乎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強。有一股他看不見、摸不著,卻又無處不在的力量,在悄然影響著這裡的權力格局。
而這股力量的源頭,就是那個每天掐點下班,沒事就捧著個保溫杯在角落裡發呆的年輕人。
“咚咚咚。”
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書記,還沒走呢?”司機老王的腦袋探了進來。
“嗯,就來。”孫大海應了一聲,他將江澈的檔案重新放回抽屜,鎖好。
坐進帕薩特的後座,車子緩緩駛出鎮政府大院。
“老王,你覺得……黨政辦新來的那個江澈,怎麼樣?”孫大海看似隨意地問了一句。
正在開車的老王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書記會突然問起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年輕。他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孫大海,小心翼翼地回答:“江澈?哦,那個小夥子啊……長得挺精神的。平時話不多,人看著挺隨和,不怎麼愛湊熱鬨。好像……挺普通的吧。”
挺普通。
這幾乎是所有人對江澈的評價。
孫大海沒有再說話,隻是將目光投向了窗外飛速倒退的夜景。
普通?一個能讓錢大勇倒台,讓劉富貴落馬,讓李衛國看不透,讓他孫大海都感到心悸的人,會是普通人?
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普通。
他不是龍,誰是龍?
隻是,這條龍,為什麼會盤踞在青龍鎮這個小小的池塘裡?他的來意,究竟是善是惡?
車子在夜色中平穩地行駛著。
孫大海的腦子卻在飛速運轉。
不能再這樣被動下去了。他必須做點什麼,來試探一下這條“龍”的深淺。
直接找他談話?不行,那等於是攤牌,隻會驚了他。
暗中調查他的背景?更不行,萬一他背後真的站著什麼大人物,自己這是在自尋死路。
思來想去,隻有一個辦法。
給他一個舞台,一個不大不小,卻足以讓他施展手腳的舞台。然後,自己就站在台下,仔仔細細地看,看他到底會唱一出什麼樣的戲。
一個計劃,在孫大海的心中慢慢成型。
車子停在了縣委家屬院的樓下。
“書記,到了。”
“嗯。”孫大海推開車門,下車前,他忽然又對老王說了一句。
“老王,以後……多留意一下那個年輕人。不是監視,你懂我的意思。我隻是想知道,他平時除了上班,都喜歡乾些什麼。”
老王的心頭猛地一跳,他跟了孫大海這麼多年,立刻就明白了這句話背後的分量。他鄭重地點了點頭:“書記,我明白了。”
看著帕薩特掉頭離去,孫大海抬頭望了望自家的窗戶。
他知道,從今晚開始,青龍鎮這潭水,看似平靜,實則暗流已起。而他自己,也從一個棋手,變成了一個不得不小心翼翼應對的觀棋者。
那個叫江澈的年輕人,究竟是青龍鎮的福星,還是一個無法預測的巨大變數?
他需要一個答案。也必須得到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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