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沉默了。
他低著頭,看著腳下的塵土,那頂草帽的陰影遮住了他的臉,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趙鐵牛以為他怕了,臉上的譏諷更盛:“怎麼?不敢了?沒這個膽子,就滾回去!彆在這兒占著茅坑不拉屎!”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江澈要敗下陣來的時候,他忽然抬起了頭。
“趙師傅,你這個問題,我回答不了。”
人群中發出一陣失望的噓聲。
錢文華的嘴角,已經抑製不住地開始上揚。
“因為,”江澈的聲音陡然拔高,他伸手指著自己身後那群臉色煞白的“副主任”們,像一個檢閱部隊的將軍,“我說了不算。但是,今天能說了算的人,都來了!”
唰!
趙鐵牛和所有工人的目光,瞬間越過江澈,像探照燈一樣打在了他身後的那群領導身上。
江澈的手指,第一個指向了錢文華。
錢文華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這位,是縣財政局的常務副局長,錢文華錢局長。”江澈的聲音清晰洪亮,“大家關心的錢從哪裡來,怎麼發,政策允不允許,沒有比咱們錢局長更懂的了。趙師傅,您的問題,應該問他。”
錢文華感覺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扔在雪地裡,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他想罵娘,卻一個字都罵不出來。
江澈的手指又轉向了另一個人。
“這位,是縣人社局的常務副局長,劉局長。大家關心的下崗補償標準,人員分流安置,檔案怎麼接續,這些都是劉局長的專業。不問他,問誰?”
那位黑臉的劉局長,臉已經黑得像鍋底。
“還有這位,國土局的王局長,水泥廠這塊地皮,以後是工業用地還是商業用地,是賣掉還是開發,這直接關係到大家能拿到多少補償款,王局長是這方麵的權威!”
……
江澈每點出一個人的名字和職務,那個人臉上的肌肉就抽搐一下。他不是在介紹,他是在上刑。他把這些老油條一個個從幕後揪出來,推到了聚光燈下,架在了火上。
他把趙鐵牛那個無解的難題,拆分成了無數個具體的小問題,然後精準地、一個不落地,全都分發給了這些想看他笑話的“專家”們。
“所以,趙師傅,各位師傅,”江澈攤開手,一臉的真誠與無奈,“你們看,我一個剛來的新人,哪有資格替這麼多位專家領導簽字畫押?今天,真正的‘明白人’都在這兒了,大家有什麼問題,找準人,挨個問。我們這個辦公室,今天就在這兒,開第一個現場辦公會!”
“……”
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了。
趙鐵牛和他身後的工人們,全都愣住了。他們看著江澈身後那一張張由白轉青,由青轉紫,精彩紛呈的臉,腦子一時沒轉過彎來。
還能這樣?
錢文華感覺一股血直衝腦門,他恨不得撲上去撕了江澈那張雲淡風輕的臉。這個小王八蛋,太毒了!他這是要把所有人都拖下水,一個都彆想跑!
趙鐵牛的目光,像兩把錐子,死死地釘在了錢文華的臉上。
“錢局長是吧?”趙鐵牛的聲音冷了下來,“那俺就問問你,我們廠子賬上到底還有沒有錢?縣財政,能不能先給我們墊付一個月的工資,讓我們先有口飯吃?”
錢文華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嘴唇發乾。
他能怎麼回答?
說有錢?錢在哪?說沒錢?財政局是乾什麼吃的?說能墊付?他沒這個權力。說不能墊付?等於直接點燃炸藥桶。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憋出一句官場標準答案:“這個……問題很複雜,涉及到的方麵很多,我們需要回去……研究一下,形成一個……詳細的報告,然後……再給大家一個答複。”
“研究你媽!”
趙鐵牛身後,一個年輕工人猛地爆了粗口,他把手裡的礦泉水瓶狠狠地砸了過來。
“又是研究!又是報告!等你們研究完,我們一家老小都餓死了!”
“騙子!他們就是一夥的!都是來糊弄我們的!”
人群被錢文華這句敷衍的話徹底引爆了,剛剛被江澈壓下去的火氣,以十倍的烈度反彈了回來。
場麵,瞬間失控。
工人們像潮水一樣向著鐵門湧來,幾個維持秩序的保安被衝得東倒西歪。
“後退!都後退!”孫大海聲嘶力竭地喊著,但他的聲音在巨大的聲浪中,就像一顆投入大海的石子。
錢文華等人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往後退。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趙鐵牛突然發出一聲震天的怒吼:
“都他媽給我站住!”
吼聲如雷,竟硬生生壓住了現場的混亂。工人們的腳步一頓,都看向了他。
趙鐵牛通紅的眼睛掃過麵前這群驚慌失措的官員,最後,落在了那個唯一沒有後退,依舊站在原地的江澈身上。
他伸出一根手指,直直地指著江澈,聲音裡帶著一股子不容置疑的狠勁。
“今天,我們不找彆人!我們就要你!”
“我們不要什麼狗屁專家,我們就要一個能拍板,能負責,敢跟我們站在一起的人!”
他環視全場,一字一頓地說道:“今天,你要是敢當著我們幾百號兄弟的麵,在這份‘解決問題承諾書’上,簽下你的名字。我們,就認你!你說什麼,我們聽什麼!”
他從懷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工人們的要求。
“你要是不敢簽……”趙鐵牛的眼神變得無比淩厲,“那今天,你們這群人,誰也彆想從這個大門裡,完整地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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