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今天遲到了五分鐘。”錢秘書補充道。
周國華靠在椅背上,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眼中閃過一絲深思。
片刻後,他笑了。
“小錢啊,你不懂。”他看著錢秘書,眼神裡帶著幾分指點江山的意味,“他這是在用這種方式,告訴我兩件事。”
錢秘書一愣:“哪兩件事?”
“第一,他交上來這份空洞無物的東西,是在告訴我,林場改革這種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大事,不能隻憑一份舊報告就誇誇其談。他這是在提醒我,決策要慎重,要深入基層,要調查研究。這叫‘無一字之褒貶,而嚴於斧鉞’。”
錢秘書的嘴巴微微張開,他感覺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了。
“第二,”周國華繼續說道,“他故意遲到,還用‘看報告’當借口,是在乾什麼?他是在主動‘自汙’啊!他知道現在所有人都盯著他,他太優秀了,已經成了眾矢之的。他這是在故意表現出自己的‘不完美’,好讓其他競爭者放鬆警惕,也是在告訴我,他無意於這個位子,讓我不要有壓力,可以更客觀地去選擇。這是何等的胸襟和智慧!”
聽完這番分析,錢秘書感覺自己的後背已經滲出了一層冷汗。
他看著桌上那篇在他看來是“垃圾”的閱後感,此刻卻覺得字字珠璣,充滿了政治智慧的密碼。
原來,高手的過招,是這個樣子的。
上午十點,縣委辦主任王建國召集各科室負責人開會,討論下半年的工作要點。
作為綜合科副科長,江澈自然也要參加。
會議室裡,氣氛嚴肅。王建國坐在主位,不怒自威。馬文才坐在他下首,腰杆挺得筆直,筆記本攤開,筆握在手裡,隨時準備記錄領導的指示。
江澈特意找了個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會議內容一如既往的枯燥乏味。王建國在上麵講,下麵的人在奮筆疾書。
江澈聽著聽著,眼皮就開始打架。
昨晚確實沒睡好,加上精神高度緊張,此刻一放鬆,困意便如潮水般湧來。
他開始還能強撐著,後來頭就一點一點的,像小雞啄米。
坐在他旁邊的同事,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他,甚至悄悄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
江澈驚醒過來,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然後,在一片死寂中,他索性心一橫,將【自汙計劃】推向了高潮。
他調整了一下坐姿,身體微微後仰,靠在椅背上,雙手環抱在胸前,眼睛一閉,腦袋一歪。
他睡著了。
不,是假裝睡著了。
他甚至還配合著發出了輕微的、幾乎聽不見的鼾聲。
整個會議室,落針可聞。
所有人的目光,都越過前麵的人頭,聚焦在了角落裡那個“安睡”的身影上。
馬文才的臉,已經變成了豬肝色。他感覺自己的政治生涯,在這一刻,畫上了一個恥辱的句號。
主位上,王建國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停下了講話,目光如刀,死死地盯著江澈。
時間,仿佛凝固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王建國要拍案而起,把江澈轟出去的時候。
江澈,動了。
他似乎是睡得不舒服,換了個姿勢,然後,他的一隻手,悄悄地伸進了褲兜裡,摸出了自己的手機。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他低著頭,用另一隻手遮掩著,點亮了屏幕。
屏幕的幽光,照亮了他那張“昏昏欲睡”的臉。
他在王建國眼皮子底下,在縣委辦最高規格的會議上,玩起了手機!
瘋了!
這小子一定是瘋了!
馬文才絕望地閉上了眼睛。他已經可以預見,會議結束後,自己將會被王建國叫到辦公室,劈頭蓋臉地罵上一頓,然後讓他滾蛋。
然而,就在江澈低頭玩手機的那一刻,坐在主位上的王建國,那陰沉的臉色,卻突然起了一絲微妙的變化。
他看到了江澈的動作。
但他同時也看到了,江澈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的不是遊戲,也不是聊天軟件,而是一個……計算器界麵。
江澈的手指,正在上麵飛快地按著一串串數字。
王建國愣住了。
他剛剛在講話中,正好提到了一組關於今年上半年全縣財政收入和稅收增長的數據,那組數據比較複雜,涉及好幾個百分比的環比和同比。
難道……
一個荒唐的念頭,在王建國腦中閃過。
他不動聲色,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剛才我們提到,上半年的稅收總額是7.83億,同比增長了8.2,其中,非稅收入占比是17.4,這個比例,比去年同期,是高了還是低了?高了多少?有誰能馬上告訴我?”
這是一個即興的提問,考驗的是大家對數據的敏感度和心算能力。
所有人都愣住了,紛紛低頭翻起了自己的筆記本。
馬文才更是一頭冷汗,他剛才光顧著看江澈,根本沒記這組數據。
會議室裡,一片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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