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耐著性子,一條一條地往下看。
【1998年11月,《我縣成功破獲一起重大貪汙挪用救災款案》】
這篇報道江澈已經看過,裡麵沒有提王誌強的名字,主角是林國棟。
【1999年2月,《青龍鎮新班子展現新氣象,全力推進xx扶貧項目》】
這篇報道的配圖,是王誌強站在一處工地上,意氣風發地指點著什麼。文章盛讚新上任的王鎮長,如何臨危受命,扭轉了項目停滯不前的局麵。
江澈的嘴角扯出一抹冷意。林國棟剛倒下不到三個月,王誌強就成了“臨危受命”的英雄。這“危”,來得可真是時候。
他繼續往下翻。
【1999年12月,《年終盤點:xx扶貧項目成我縣年度明星工程》】
【2000年5月,《王誌強同誌榮獲市級“十大傑出青年”稱號》】
【2001年8月,《王誌強同誌升任安平縣縣長助理》】
【2002年3月,……】
一篇篇報道看下來,就是一部教科書式的官員晉升史。王誌強的每一步都踩得又穩又準,履曆光鮮得找不出一絲瑕疵。他就像一個完美的演員,在安平縣這個舞台上,上演了一出精彩的“能臣”大戲。
江澈關掉最後一個頁麵,靠在椅背上,久久沒有動。
【過目不忘】的能力,讓他腦海裡清晰地浮現出每一篇報道的每一個字。他將這些碎片化的信息,按照時間線重新排列、組合。
一個被忽略的細節,浮現了出來。
在1999年那篇關於王誌強扭轉項目局麵的報道裡,記者采訪了項目的一位負責人,那位負責人說:“多虧了王鎮長,他親自帶著我們,調整了原來的施工方案,解決了之前一直困擾我們的資金調撥問題……”
而在更早的,關於林國棟的報道裡,也提到過這個項目。當時林國棟正雄心勃勃地宣稱,他已經爭取到了一筆市裡的專項扶持資金,即將到位。
然後,林國棟就“貪汙”了。那筆他爭取來的資金,自然也就成了王誌強的“功勞”。
這手法,太熟悉了。上一世,江澈在省廳,見過太多類似的權鬥手段。摘桃子,潑臟水,借你的功勞,當我的階梯。
王誌強這個人,絕對是個中高手。
江澈甚至可以想象,當年的王誌強,是如何一邊在林國棟麵前鞍前馬後,一邊在背後,悄悄地編織那張陷害他的網。
他現在基本可以確定,林國棟的案子,就是王誌強一手策劃的。動機、時機、受益人,所有邏輯都完美閉環。
可是,這些都隻是推論。
這些舊報紙,可以證明王誌強是最大的受益者,但無法證明他是主謀。想要推翻一個已經生效二十年的判決,靠這些旁敲側擊的“合理懷疑”,無異於癡人說夢。
他需要一把能直接刺穿真相的刀。
一個能站出來,指證王誌強的人。
或者,一件能直接證明當年案卷是偽造的物證。
江澈在房間裡來回踱步,大腦飛速運轉。
辦案的警察死了,檢察官和法官調走了,周偉成了王誌強的心腹,這些人都不可能成為突破口。
唯一的缺口,似乎隻剩下那個做偽證的會計——張文清。
根據卷宗,他是這起栽贓案裡,最關鍵的執行者。那本假賬,很可能就是出自他手。威逼,還是利誘?二十年過去了,這個老人心裡,是否還藏著當年的秘密?是否還存有一絲愧疚?
可是,他的地址已經隨著舊城改造消失了。一個年近八旬的老人,搬遷了五年,要去哪裡找?
江澈停下腳步,目光再次投向窗外。
夜色深沉,縣委大院裡寂靜無聲。
他忽然想到了什麼,快步走回電腦前。
一個退休的財政局總會計師,他不是一個普通的市民。他是一個享受著國家退休待遇的乾部。
他的檔案或許會隨著搬遷而難以查找,但有一樣東西,是絕對不會斷的。
——他的養老金和醫保關係。
隻要他還在安平縣的地界上活著,就一定會在某個社保所或者街道辦,留下他最新的信息。
而江澈,作為縣委書記的秘書,以“關心慰問退休老乾部”的名義,去縣社保局查詢一份退休人員的最新聯係方式,這難道不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甚至值得表揚的事情嗎?
一條全新的、通往真相的小路,在江澈的麵前,緩緩展開。
他看了一眼牆上的鐘,已經淩晨一點了。
江澈非但沒有感到疲憊,反而精神異常地亢奮。他知道,從這一刻起,這場棋局的攻守之勢,已經悄然發生了變化。
他不再是被動應付的防守方。
他要開始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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