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原諒我的冒昧。我叫林曉,是林國棟的女兒。我不知道這封信是否能送到您的手上,或者,您是否還記得這個名字。」
「我寫這封信,沒有彆的意思。我隻是想跟您聊一聊我的父親。」
江澈的筆觸刻意放緩,模仿著一個女性可能會有的、帶著些許猶豫的筆跡。字跡清秀,卻在某些筆畫的轉折處,透出一股壓抑不住的力道。
「二十年了。在所有人眼裡,他是一個貪汙犯,一個罪人。這二十年來,我習慣了彆人的指指點點,習慣了在填寫家庭關係時,在‘父親’那一欄後麵,寫上那個恥辱的身份。我甚至……快要忘記他當年的模樣了。」
「可每到夜裡,我總會做夢。夢見我很小的時候,他帶我去鎮外的河灘上放風箏。那天的風很大,風箏飛得很高,他說,做人要像這根風箏線,要繃直了,要乾淨,才能飛得高,飛得遠。」
「他還說,他這輩子沒什麼大本事,就是一個管賬的,但他經手的每一分錢,都清清楚楚,對得起國家,也對得起自己的良心。那時候我不懂,隻覺得他很囉嗦。現在想來,那或許是一個人,對自己職業最樸素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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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到這裡,江澈停了下來。他看著紙上的字,仿佛真的看到了一個小女孩,仰著頭,看著自己的父親,聽著那些她當時無法理解的教誨。他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睛,心裡那個吐槽的小人兒也安靜了。他發現自己,竟然真的入戲了。
他繼續寫下去。
「他出事後,我再也沒見過他。我隻能從彆人的閒言碎語裡,拚湊他的消息。他們說他貪錢,說他挪用了救災的款子。我不信。我認識的那個父親,會因為我不小心弄丟了五毛錢的飯票而嚴厲地批評我半天,他會為了幾分錢的賬目差異,在算盤前坐到深夜。這樣一個人,怎麼會去貪汙那筆救命錢?」
「這些年,我一直在找答案。我去過很多人家,敲過很多扇門。有的人避而不見,有的人用同情的眼光看著我,勸我彆再折騰了,案子早就定了。可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那個教我‘風箏線要繃直’的父親,就這樣彎著腰,被釘在恥辱柱上。我不甘心他的清白,就這樣被塵土掩埋二十年。」
「張會計,我聽說,您是當年我父親單位的同事,也是一位非常出色的會計。您一定也相信,賬,是不會騙人的。一筆就是一筆,一分就是一分,平不了的賬,背後一定有問題。」
「我不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也不想去追究誰對誰錯。我隻是一個女兒,想為自己的父親,討一個最基本的公道。我想讓他知道,這個世界上,至少還有我,自始至終都相信他。」
「如果……如果您知道些什麼,任何一點關於當年的事,哪怕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細節,能不能告訴我?我不要翻案,我也不想去追究誰的責任,我隻是想讓我在祭拜他的時候,能理直氣壯地告訴他:爸爸,你沒有做錯。」
信的結尾,江澈反複斟酌。他不能提出任何要求,那會暴露目的。他要讓這封信的終點,落在情感的宣泄上,落在一種對真相的純粹渴望上。
「或許,這封信對您來說,是一種打擾。如果是這樣,我向您道歉。就當我,一個思念父親的女兒,在深夜裡,說的一些胡話吧。」
「祝您,身體安康,晚年順遂。」
落款,是“林曉”兩個字,下麵跟著一個日期。
寫完最後一個字,江澈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氣。他靠在椅背上,看著燈光下那幾頁寫滿字跡的信紙,感覺它重逾千斤。
這不是一封信,這是一個女兒二十年的執念和血淚。儘管是偽造的,但江澈相信,信裡的每一個字,都可能是真實的林曉想說卻無處訴說的話。
“媽的,乾完這一票,以後誰也彆想讓我再動腦子了。”江澈低聲咕噥了一句,算是給自己這場耗儘心力的“創作”畫上一個句號。
他小心翼翼地將信紙從筆記本上撕下來,仔細地折好,找了一個最普通的牛皮紙信封,裝了進去。信封上,他沒有寫收信人,也沒有寫寄信人,隻留下了一片空白。
做完這一切,他看了一眼窗外。天邊已經泛起了一絲魚肚白。
新的一天要開始了。
江澈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沉睡中逐漸蘇醒的縣城。他手裡捏著那封沒有地址的信,心裡清楚,這封信就是一顆定時炸彈。他要把它親手交到張建軍手裡,然後點燃引線。
至於這顆炸彈,是會炸開那隻塵封的皮箱,還是會把張建軍本就脆弱的精神徹底炸碎,亦或是……引來王誌強更凶狠的反撲?
江澈不知道。
他隻知道,自己離“喝茶看報安穩退休”的夢想,又拐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彎,朝著完全相反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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