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江澈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走回自己的座位,拿起筷子,將飯盒裡剩下的飯菜吃得乾乾淨淨。
下午五點半,江澈準時出現在工人新村那棟熟悉的紅磚樓下。
他敲了敲門,門很快就開了。
開門的還是張建un軍。僅僅一天不見,他像是瞬間老了十歲。頭發亂得像一團枯草,眼窩深陷,布滿了駭人的血絲。他身上那股濃烈的酒氣還在,但不再是昨天那種借酒撒瘋的熏人,而是一種麻醉自己失敗後的酸腐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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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裡比昨天更亂,茶幾上多了幾個空的白酒瓶。
那封信,就攤開在茶幾的中央,泛黃的信紙上,似乎還沾著幾點濕潤的淚痕。
張建un軍沒有說話,隻是側過身,讓江澈進來。
江澈走進屋,也沒說話。他隻是靜靜地看著張建un軍,等著他開口。
兩人就這麼沉默地對峙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風暴過境後的死寂。
最終,是張建un軍先撐不住了。他頹然地坐到沙發上,雙手插進頭發裡,用一種近乎夢囈的聲音,喃喃地開口:
“風箏線……他說,做人要像風箏線,要繃直了,要乾淨……”
他的聲音哽咽了,巨大的悲傷讓他整個身體都蜷縮了起來。
“我爸……我爸年輕的時候,也跟我說過一樣的話。他說,算盤子兒要撥得清清楚楚,人也要活得明明白白……”
江澈依舊沒有說話,他知道,此刻的張建un軍,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一個可以讓他把心裡積壓了二十年的膿血全部擠出來的出口。
“那封信……是你寫的吧?”張建un軍猛地抬起頭,通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江澈。
江澈迎著他的目光,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隻是平靜地反問:“這重要嗎?”
張建un軍愣住了。
是啊,這重要嗎?寫信的人是誰,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信裡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燒紅的刀子,精準地剖開了他和他父親兩代人心中那道最深、最不堪的傷疤。
“我爸……他不是個壞人。”張建un軍的聲音顫抖著,眼淚毫無征兆地滾落下來,“他膽子小,一輩子沒跟人紅過臉。當年……當年是王誌強逼他的!”
“王誌強!”
這個名字,終於從他嘴裡吼了出來,帶著無儘的恨意和恐懼。
“王誌強當時是副手,他想把林國棟搞下去,自己上位!那筆救災款的賬目有漏洞,是他自己搞出來的鬼!他抓住了我爸一個工作上的小辮子,威脅我爸,如果敢不聽他的,就讓我爸去坐牢,讓我這輩子都彆想抬頭做人!”
張建un軍的情緒徹底崩潰了,他像個無助的孩子,嚎啕大哭。
“我爸他沒辦法啊!他就是個小會計,他鬥不過人家!他隻能……他隻能按照王誌強的意思,做了一本假賬,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林國棟的頭上!”
“事後,王誌強給了我爸一筆錢,讓我爸辭職,滾得遠遠的,永遠閉上嘴。我爸沒要那筆錢,他把錢扔在了王誌強的臉上。可他不敢說出真相……他怕啊!”
二十年前的真相,就在這間充滿了煙酒味的昏暗小屋裡,被一個中年男人用哭聲和血淚,一點點地撕開。
江澈靜靜地聽著,內心早已是波濤洶湧。他猜到了一切,可當親耳聽到這些細節時,那種衝擊力依然讓他感到一陣心悸。
“我爸他後悔了一輩子。”張建un軍哭得喘不上氣,“他整晚整晚地做噩夢,夢見林國棟來找他索命。他把自己喝成了一個廢人,把這個家也毀了……他總說,他欠林國預備役的,這輩子還不清了……”
哭了很久,張建un軍的聲音才慢慢平複下來,變成了低沉的抽噎。
他用手背胡亂抹了一把臉,站起身,踉踉蹌蹌地走進了裡屋。
片刻之後,他拖著那個軍綠色的舊皮箱,走了出來。
“砰”的一聲,皮箱被他重重地放在了茶幾上,震得酒瓶和煙灰缸一陣亂響。
“我爸死之前,全都告訴我了。”張建un軍的手掌按在冰冷的箱蓋上,眼神裡是一種混雜著解脫和決絕的瘋狂,“他說,他把王誌強當年逼他做的所有假賬底稿,還有王誌強親手寫給他的、讓他照著做的條子,全都鎖在了這個箱子裡!”
江澈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沒想到,箱子裡竟然還有王誌強的親筆字據!
“我爸說,這是王誌強的催命符,也是他自己的贖罪狀。”張建un軍死死地盯著那把黃銅大鎖,一字一句地說道,“他說,他毀了一把鑰匙,另一把在林國棟女兒手裡。可他還說了……”
張建un軍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江澈。
“他還說,如果有一天,真的有一個信得過的人,來為林國棟討還公道。那就不需要鑰匙了。”
他像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嘶啞地吼道:
“因為這個箱子,就是他留給自己的棺材!他的骨灰,就在裡麵!他說,要打開它,就當著他的麵,把這把鎖……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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