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那位女老師走了過來,她先是用手語安撫了一下女孩,然後才看向江澈,聲音沙啞而平靜。
“你們是……?”
“來看看。”江澈站起身,聲音有些低沉。
女老師打量了他一眼,似乎從他的氣質和身後周源那副恭敬的姿態中猜到了什麼,但她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隻是指了指天花板,用一種陳述事實的語氣說:“這裡,前年夏天漏得最厲害,一場暴雨下來,整個教室跟水簾洞一樣。我們自己用瀝青補過兩次,不管用。跟上麵打過好幾次報告了,每次都說研究研究,然後就沒下文了。”
周源的臉,瞬間漲紅了。他作為市政府的一員,聽到這樣的話,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當眾扇了一耳光。
江澈沒有說話。
他的目光再次掃過整個教室。
牆角堆著幾摞發黃的舊書,牆上貼著一張已經褪色的字母表,還有幾幅孩子們畫的畫,畫上是藍色的天,白色的雲,和一座座嶄新的、漂亮的房子。
教室的後方,是一排木製的儲物櫃,櫃門大多已經壞掉,關不嚴實。其中一個櫃子裡,塞著一個破舊的足球,皮都磨掉了一大半。
他看到一個坐在後排的小男孩,正偷偷地把一塊快要掉下來的牆皮,小心翼翼地按回去。
他看到講台上那麵用於練習口型的小鏡子,鏡子的邊緣,用膠帶纏了一圈又一圈。
他看到這些孩子,他們穿著不合身的舊衣服,用著最簡陋的文具,卻有著最明亮、最專注的眼神。
這個地方,破敗,不堪,甚至可以說是危險。
可這裡,也是他們的整個世界。
“江市長……”周源在一旁,忍不住低聲開口,他想說些什麼來挽回一點政府的顏麵,或者做出點什麼承諾。
“走吧。”
江澈卻打斷了他,轉身朝門口走去。
他的動作很平靜,臉上依舊看不出喜怒。仿佛剛才看到的一切,不過是一出與他無關的默劇。
女老師看著他的背影,眼神裡那最後一絲微弱的期盼,也徹底黯淡了下去。她低下頭,準備繼續上課。
又是一個來看熱鬨的。她想。
周源也愣住了,他完全沒料到江市長會是這個反應。不發火,不表態,甚至連一句安撫的話都沒有,就這麼走了?這……這算怎麼回事?
他懷著滿腹的疑慮和一絲說不清的失望,快步跟了上去。
走到教室門口時,江澈停下了腳步,他沒有回頭,隻是對著身後的空氣,淡淡地問了一句:“老師,您在這裡,多少年了?”
女老師沒想到他會突然發問,愣了一下,才回答:“我叫林晚秋。從學校建起來那天,我就在了。三十二年。”
三十二年。
江澈在心裡默念了一遍。
他什麼也沒再說,抬腳走出了教室,走下了那段昏暗的樓梯。
回到車上,周源和司機都能感覺到車內的氣壓低得可怕。江澈一言不發地靠在後座,閉著眼睛,那張英俊的臉上,籠罩著一層冰冷的陰霾。
周源幾次想開口,彙報一下他剛剛用手機查到的、關於特殊教育學校的更多資料,但話到嘴邊,看著江市長那副生人勿近的樣子,又都咽了回去。
他不知道,此刻的江澈,腦海裡正經曆著一場前所未有的風暴。
係統那句冷冰冰的懲罰條款,正反複回響。
【……未來每一次試圖摸魚、躺平、享受生活時,腦海中都會自動循環播放孩子們在危房中艱難求學的畫麵,並伴有3d環繞立體聲的“良心拷問”……】
過去,這隻是一行沒有溫度的文字,一個虛擬的威脅。
但現在,這行字,有了畫麵。
是那個小女孩清澈又無奈的眼神。
是那隻接著漏水的紅色塑料桶。
是那麵用膠帶纏了一圈又一圈的小鏡子。
是林晚秋老師那句“三十二年”。
這些畫麵,像一把把鋒利的刻刀,將他心中那片供“海綿寶寶小人”打滾撒潑的沙灘,刻得千瘡百孔。
他忽然明白了。
這個任務,他躲不掉。不是因為係統的懲罰,而是因為,他親眼看見了。
看見了,就忘不掉了。
車子平穩地行駛在返回市區的路上,窗外的景象,從破敗蕭瑟,又逐漸變回了繁華喧鬨。
江澈睜開眼,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是市財政局局長的。
電話很快接通,那邊傳來財政局長熱情而又帶著幾分恭敬的聲音:“江市長,您好!有什麼指示?”
江澈看著窗外一棟拔地而起的、玻璃幕牆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商業大廈,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王局長,我問一件事。咱們市裡,現在能拿出多少錢,來蓋一所新學校?”
喜歡官場:我真不想當卷王!請大家收藏:()官場:我真不想當卷王!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