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林的話,沒有半點誇張。他是在用最殘酷的現實,為蘇晨剖析前路的凶險。
“我知道。”蘇晨回答,聲音依舊平靜。
趙林抬起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從這個年輕人的臉上,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慌亂和恐懼,隻看到一種與他年齡不符的、近乎冷酷的鎮定。
“你父親當年,”趙林的聲音更低了,“就是太剛,不懂得轉圜。他總覺得,隻要自己行得正,就什麼都不怕。可他忘了,這世上,最傷人的,往往不是刀,而是那些看不見的軟刀子。”
這是趙林第二次,主動提起蘇晨的父親。
蘇晨的心,被輕輕刺了一下。他垂下眼簾,掩去眸中的情緒。
“科長,我明白。”
“你不明白。”趙林搖了搖頭,“你隻是知道了危險,但你還沒體會到那種無處不在的、令人窒息的孤立和打壓。在那個小組裡,你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會被無數雙眼睛盯著,被無數種心思解讀、扭曲。你沒有盟友,一個都沒有。”
說完,他拉開抽屜,從裡麵拿出一份文件,遞給蘇晨。
“這是市府辦的正式借調函。流程已經走完了。從明天起,你就去專項小組報道。”
蘇晨接過那份薄薄的幾頁紙,紅色的抬頭,黑色的宋體字,冰冷而正式。這便是那張通往虎穴的門票。
“謝謝科長。”他站起身,準備離開。
“蘇晨。”趙林忽然又叫住了他。
蘇晨停下腳步,回頭看他。
昏暗的光線裡,趙林靠在椅背上,整個身子都陷在陰影裡。
“記住,有時候,要想不被漩渦撕碎,最好的辦法,不是掙紮,而是順著它的力量,找到那個最平靜的中心。”
蘇晨沉默了片刻,鄭重地點了點頭。
“我記住了。”
走出趙林的辦公室,吳宇已經不在座位上,不知道去了哪裡。蘇晨回到自己的座位,將那份借調函平整地放進公文包裡。他沒有絲毫猶豫,也沒有絲毫退縮。
他知道趙林說的是對的,他沒有盟友。
但他有武器。
他打開手機,點開那個許久沒有聯係的對話框。
【陳老,您好,我是蘇晨。最近在工作上遇到一些關於輿論引導和材料宣傳方麵的問題,頗為困惑。不知您何時方便,想登門拜訪,向您請教一二。】
這是他幾天前就編輯好,卻遲遲沒有發出的信息。
他看著這段文字,刪刪改改,總覺得不妥。最終,他刪掉了所有鋪墊,重新輸入了一行字。
【陳老,我被借調進了城西違建項目的專項調查小組。】
沒有請求,沒有問候,隻是一句最簡單、最直接的陳述。
他知道,對於陳兵那樣的老江湖而言,這一句話裡包含的信息,已經勝過千言萬語。
點擊,發送。
幾乎是在信息發出的下一秒,手機震動了一下。
陳兵回了兩個字。
【等我。】
蘇晨看著那兩個字,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他確實沒有盟友。
但他可以,為自己鍛造出一把最鋒利的刀。
而就在這時,他的手機再次震動,一條陌生的號碼發來了一條短信,內容很短。
【蘇晨同誌,你好。我是專項小組聯絡員,請於明早九點,到市政府招待所三號樓201會議室報到。另,這是小組成員名單,請提前熟悉。】
短信下麵,附著一個文檔。
蘇晨的心跳,漏了一拍。他點開文檔,一份名單緩緩展開。
組長:李建民市規劃局副局長)
副組長:張偉市住建委總工程師)
副組長:錢峰市國土資源局處長)
組員:……
他的目光飛速向下掃去,在一個個陌生的名字中穿行,最終,定格在了名單的末尾。
那裡,有兩個他無比熟悉的名字,並排放在一起,像一個充滿了惡意的玩笑。
組員:吳宇市府辦綜合二科)
組員:蘇晨市府辦綜合二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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