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府大樓的走廊,長而安靜,光潔的地板反射著窗外投進來的、被切割成塊狀的陽光。
蘇晨一步步走著,皮鞋底與地麵接觸發出規律的輕響,像節拍器,敲打著死寂。
他的後背已經感覺不到那扇紅木門後的審視目光,但腦海裡,係統尖銳的警報聲,卻像一根燒紅的鋼針,反複刺穿著他的神經。
【係統緊急預警!檢測到來自專項小組內部的強力負麵言靈正在構建!】
【言靈類型:栽贓陷害!】
【目標鎖定:宿主蘇晨!】
【危險等級:高!】
【咒縛來源分析中……來源已鎖定:吳宇!】
【係統提示:對方已掌握關鍵“物證”,一場針對你的陰謀,即將在報告環節引爆。】
“物證……”
蘇晨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眼神依舊平靜,但心中早已掀起波瀾。他幾乎在瞬間就完成了信息的拚接——錦江閣的晚宴,俯身撿東西的張婷,以及吳宇那個假裝看手機、實則在偷拍的動作。
原來如此。
那張角度刁鑽的照片,就是吳宇自以為握在手裡的王牌。
蘇晨的嘴角,勾起一絲微不可查的弧度。吳宇的計劃,他用腳趾頭都能想明白。無非是想等到報告的關鍵階段,將這張照片拋出來,作為他蘇晨被開發商“腐蝕”的鐵證,從而將他所寫的一切調查內容,全部打上“不可信”的烙印。
一招釜底抽薪,簡單,粗暴,也確實有效。
當他推開招待所臨時會議室的門時,裡麵壓抑的空氣瞬間向他湧來。
所有人的動作都停頓了一瞬,十幾道目光,帶著探究、好奇、同情和幸災樂禍,齊刷刷地落在他身上,像無數根細密的針,紮在他的皮膚上。
吳宇是其中最沉不住氣的一個。他雖然低著頭,假裝在整理文件,但那微微上翹的嘴角,和桌子底下輕輕打著節拍的腳尖,都暴露了他內心的狂喜。他甚至還抬起頭,對蘇晨露出了一個充滿“關切”的眼神,問道:“蘇晨,李局找你……哦不,是王市長找你,沒事吧?”
蘇晨的係統視野裡,吳宇頭頂那道“愚蠢”的灰色烙印之上,正盤踞著一團粘稠的、散發著惡意的黑氣。那黑氣如同一團有生命的沼澤爛泥,正在緩緩蠕動、積蓄力量,正是係統提示的“栽贓陷害”咒縛。
這團黑氣,因為吳宇此刻的幸災樂禍,又壯大了一絲。
“沒事,”蘇晨衝他笑了笑,那笑容乾淨而坦然,“王市長就是關心一下我們小組的工作進度,勉勵了我們幾句。”
他拉開椅子,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坐回自己的位置。
這種超乎尋常的鎮定,讓會議室裡準備看戲的幾個人都有些失望,也讓吳宇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他感覺自己蓄力打出的一拳,像是砸進了棉花裡,無聲無息,毫無反應。
會議室裡恢複了表麵的安靜,隻剩下鍵盤敲擊和翻閱紙張的沙沙聲。但所有人都知道,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李建民坐在主位,麵色凝重,一言不發地抽著煙。他時不時地看蘇晨一眼,眼神裡充滿了擔憂。王振華跳過他這個組長,直接單獨召見蘇晨,這本身就是一個極不尋常的信號,一種無聲的敲打。
一直埋頭於數據分析的林慧,也破天荒地停下了工作。她轉過頭,那雙冷靜的眸子在蘇晨臉上停留了兩秒,雖然什麼都沒說,但那眼神分明是在詢問。
蘇晨衝她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沒事。
短暫的午休時間,李建民把蘇晨叫到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裡沒有彆人,李建民給他倒了杯水,關上門,臉上的嚴肅再也無法掩飾。
“他都跟你說什麼了?”
“聊了聊昨晚的事,問了我對違建問題的看法。”蘇晨避重就輕地回答,他不想把王振華那番“手指論”的拷問說出來,給李建民增加額外的壓力。
李建民在官場摸爬滾打多年,哪裡聽不出蘇晨的言下之意。他重重地歎了口氣,在房間裡來回踱了兩步。
“我早該想到的,王振華主管城建,宏遠集團這個項目,當年就是他力主引進的重點工程。我們這一查,等於是在刨他的根。”
他停下腳步,看著蘇晨,語氣前所未有的鄭重:“蘇晨,接下來的路,會很難走。你要有心理準備。尤其是在小組內部,你剛來,不了解情況,有些人,當麵是同事,背後是眼線。說話、做事,都要留一萬個心眼。”
這番話,幾乎是在明示蘇晨,要提防內鬼了。
“我明白,謝謝李局。”蘇晨心中一暖,李建民身上的那道“庇護”氣運,又凝實了幾分。
下午,專項小組正式進入報告的起草階段。
李建民召集了全體人員開會,分配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