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晨的臉上,浮現出掙紮的神色。他猶豫了很久,才像是下定了巨大的決心,用一種近乎耳語的聲音,開始了他的“彙報”。
“孫主任……孫主任是個好領導。”
這是他的開場白。
“他……他特彆關心我們年輕同誌的成長。”蘇晨的語速很慢,像是在努力回憶和組織語言,“就比如……比如前段時間,單位有個很重要的材料要報送,按規定,這種材料應該由主任親自把關的。”
他說到這裡,偷偷抬眼看了一下劉主任的表情。
劉主任麵無表情,隻是做了一個“繼續說”的手勢。
“但是,孫主任為了鍛煉我,把這個任務完全交給了我一個人。他說,年輕人就是要多壓擔子,不怕犯錯,犯了錯才能成長。”蘇晨的語氣裡,充滿了對領導“良苦用心”的感激,“雖然……雖然最後那個材料因為我經驗不足,出了點小問題,被上麵通報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頭也垂了下去,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但是,孫主任知道後,一點都沒有批評我。他還在會上主動把責任都攬了過去,說他是領導,是他沒指導好,理應由他承擔全部責任。”
蘇晨說到這裡,聲音已經帶上了濃重的鼻音和哽咽。
“我……我心裡特彆過意不去。我覺得是我能力不夠,拖累了孫主任,給單位抹了黑。這幾天,我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著,總覺得對不起孫主任的栽培……”
他說不下去了,抬手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淚,肩膀微微抽動著。
這番話,每一個字,都充滿了對領導的“感恩”與“愧疚”。
然而,在劉主任這樣的人精耳中,聽到的卻是完全不同的信息:
一、單位重要材料,負責人孫德勝違規操作,讓一個新人獨立負責。這是程序違規。
二、材料最終出了問題,造成了不良影響。這是失職。
三、事後,孫德勝將責任“主動”攬下。在普通人看來是擔當,但在督察組看來,這極有可能是為了掩蓋更深層次的問題,比如,他為什麼要把這麼重要的事交給一個新人?是不是他自己想當甩手掌櫃?或者,這個材料本身就有什麼貓膩?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管理問題”了,這背後,大有文章可做。
蘇晨的表演,堪稱完美。他將一個涉世未深、能力不足、犯了錯還對“保護”自己的領導感恩戴德的職場小白形象,刻畫得入木三分。
最關鍵的是,他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細節,都經得起調查。
他沒有撒謊,他隻是換了一種方式,來講述“真相”。
會議室裡,另外兩名督察組的工作人員,已經停下了筆,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劉主任看著眼前這個“單純”到近乎愚蠢的年輕人,深邃的眼底,閃過一絲誰也看不懂的複雜光芒。
……
會議室外,孫德勝像一頭被困在籠子裡的野獸,在自己那間小小的辦公室裡焦躁地來回踱步。
他豎著耳朵,想聽清裡麵的動靜,但會議室的隔音效果太好,他什麼也聽不到。
這種未知的等待,比任何酷刑都更折磨人。
就在蘇晨用哽咽的聲音,說出那句“對不起孫主任的栽培”時,孫德勝頭頂那團本就搖搖欲墜的“甩鍋俠”氣運,再也支撐不住。
“哢嚓——”
一聲清脆的、氣運層麵的碎裂聲響起。
那團油滑的氣運,像一個被重錘砸中的玻璃球,瞬間四分五裂,化作無數黑灰色的碎片,消散在空氣中。
孫德勝的身體猛地一晃,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捏爆了。一股極致的、無法遏製的恐慌,瞬間淹沒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完了!蘇晨那個小王八蛋,一定把所有事都招了!
他不能再等了!他必須在督察組做出決定之前,找到蘇晨,讓他把話收回去!對,讓他去跟劉主任解釋,說他剛才太緊張,說錯話了!
這個念頭,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猛地拉開辦公室的門,雙眼通紅地盯著會議室的方向,像一個輸光了所有籌碼的賭徒。
就在這時,“吱呀”一聲,會議室的門開了。
蘇晨從裡麵走了出來。
他的臉色比進去時更加蒼白,腳步虛浮,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氣神。他甚至因為沒站穩,身體還踉蹌了一下,扶住了門框才沒有摔倒。
這副模樣,在孫德勝眼中,無異於一封催命符。
“他招了!他全都招了!”
孫德勝的理智,在這一刻徹底崩斷。
他再也顧不上什麼領導形象,什麼辦公室紀律,像一頭發了瘋的公牛,一個箭步衝了過去,一把死死抓住了蘇晨的手臂。
“小蘇!”他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而變得尖利刺耳,卻又本能地壓低了音量,形成一種詭異的嘶吼,“你!你跟領導都說什麼了?你可不能亂說啊!偽造材料那件事,我們不是說好了是你……”
他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他看到,那扇本應關上的會議室大門,不知何時,又被從裡麵拉開了一條縫。
劉主任那張沒有任何表情的臉,正從門縫後,靜靜地看著他。
目光,如兩柄冰冷的刀,精準地落在他那隻死死抓住蘇晨手臂、青筋暴起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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