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午陽想著把明安關上一些日子,讓他自己冷靜冷靜,等過段時間,就放他遠去算了。
現在放了擔心他遭遇不測。
卻不料,半個月後,闖王帳下謀士牛金星派來的書辦帶來兩份令函,
一份令函是李自成攻下襄陽後,立襄陽為襄京,設立五營製,石字營列於中營麾下。
這第一份令函說白了不痛不癢,就是個通知。
而另一份令函讓石午陽大為驚恐,
令函明確要求石字營內部嚴查白蓮教奸細,整肅軍紀,並處斬白蓮壇主明安,以儆效尤。
牛金星派來的書辦其實也是監斬官,
令函到洛陽的當天就用命令的口氣要求查驗明安正身,明日午時開斬。
石午陽癱坐在衙門大堂的椅子上,他沒想到事情會成了這個地步!
跟這個書辦也沒辦法溝通,這隻是個辦差的。
闖軍已經到了西安府,去找李自成求情,來回路上耽擱,回來估計明安的人頭早已落地。
更何況在這個人命還不值一摞饃餅的年代,
彆說明安,就是把他石午陽捏死也就如同捏死一隻螞蟻。
“明安兄弟!對不住了,一路走好吧!”
石午陽毫無半點辦法!
洛陽府內不止有石字營,還有李自成侄子製將軍李過的後營一支兵馬在,
抗命也就是多搭進去自己一條命,毫無意義!
……
瑟瑟秋風中,洛陽南門外的刑場上擠滿了看熱鬨的洛陽民眾,石午陽攥著令牌的手直冒冷汗。
斷頭台上跪著八個死囚,一個是明安,其他幾個的都是這半個月以來查出來的白蓮教香頭。
跪在斷頭台上的明安突然仰頭大喊:“娘啊!恕孩兒不孝,不能為明家續後了!”
喊完後的明安突然轉頭看向石午陽。
“動手吧!我明安祝你石都尉榮華富貴,平步青雲!”
石午陽彆過臉去,仰頭看向黑雲密布的蒼天...
“斬!”
石午陽滿眼含淚,將令牌甩於斷頭台之上。
……
石午陽哆嗦著手跪在斷頭台上收斂著明安的身首異處的屍體。
書辦坐在監斬高台上突然喊道“石都尉,不可!此等叛逆應拋屍荒野...”
石午陽頓時火冒三丈,反手拔出雁翎刀釘在木板上:“這是老子的兵,你拋個試試?”
書辦一看石午陽這架勢,縮縮頭便一聲不吭了。
……
石午陽帶著幾個弟兄將明安埋在他娘的墳旁邊。
“兄弟!老弟實在是無能為力...”
石午陽跪在墳頭一邊燒紙一邊輕輕的說道,十七歲的年紀看起來滿臉滄桑:“唉!死了比咱這活著的人舒坦呀!”
“午陽哥!這事怪俺...”
豆娘在旁邊燒著黃紙,泣不成聲!
“不怪你,這是明安自己選的,遲早的事。”
石午陽隻能這樣安慰著豆娘,但說的也是事實。
……
眾人回城時路過洛陽老集,石午陽他們幾個坐在一個賣湯餅的小攤上,
打算吃點東西,歇一歇腳。
從清早到黃昏,石午陽基本上是水米未進。
賣湯餅的老漢給石午陽他們幾個一人盛了一碗。
“嗯!很地道呀。”
還算是個半大孩子的石午陽餓了一天,吃啥都感覺香。
吃完一碗,石午陽打算自己去裝湯的大甕裡再盛點湯。
“哎呦!軍爺,這咋能勞你自己盛呢?”
在攤位上忙著的老漢趕緊放下手裡的活計,搶過來接石午陽的碗。
“沒事,大爺你忙你的,我自己盛。”
石午陽拿起撈勺準備打湯。
“不行,不敢勞煩軍爺,我來我來!”
老漢堅持要替石午陽打湯。
“真不用,都是窮苦出身。”
石午陽覺得有點不對勁,但還是和顏的推開老漢。
拿著長柄湯匙輕輕攪了攪甕罐裡的湯鹵,石午陽隱約瞥見甕罐罐底像是有一節銀片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