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邊的啟明星才出現在東方天空,
大順軍營中值更官和哨總們便開始催促睡夢中的士兵起來,
連日的攻城讓這些平日裡種地的莊稼漢們一個個都疲憊不堪,罵罵咧咧爬起來套著破襖子。
其中大部分人都沒有製式的號衣,一些投降過來的明軍甚至穿的還是明軍的號衣,隻是為了區分,都用一條白棉布係在左臂上。
腦子稍有些靈光的士兵打掃戰場時偶爾能扒下幾件戰亡人的棉甲套在身上,
但一些完好的棉甲都被上級領導給收走了。
火頭軍一邊低聲嘟囔著,一邊攪著行軍鍋裡不見浮粒的麥麩粥。
大順軍各營簡單吃過早食,李自成就下令攻城。
中軍營所在的八麵戰鼓擂得震天響。
代州城下炮聲隆隆,箭矢如雨,大順軍士兵們前赴後繼,架起雲梯奮死攻城。
城頭上的守軍用三眼銃、弓箭、滾石檑木猛擊大順軍,
幾門紅夷大炮像殘喘的老嫗,過了老一會兒才“轟隆”發一炮,落在攻城的隊伍中,炸起一片血霧。
東南角的土台上,十門虎蹲炮仰角架在沙包上,這虎蹲炮威力儘管不及紅夷大炮,不足以用來轟破城牆,但隻要能打到城樓上的,威力依然不容小覷。
“把炮口全調到亥位,裝藥加兩成!”
石午陽站在高築的土台上指揮道。
“呯!呯!”第一輪試射沒能打上城頭,在城牆上炸出小坑。
“仰角抬高三度,裝藥加三...…!”
石午陽嘶啞著喉嚨大聲催促道。
話城頭上突然一股白煙,馮褲子猛地將石午陽撲倒在地,炮彈在土台前沿炸響,灼熱的汽浪掀起一片碎石如雨點般落在鎧甲上。
城樓上看來紅夷大炮不多,火藥應該也不足了,
東南角這個方向的紅夷大炮大概率是移防了,導致彈丸射程夠不著石午陽他們這裡,要不然昨晚上咋都把他們這炮隊給敲了。
太陽當空的時候,城頭上的炮聲再也不見響了。
這時,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從西南角傳來,衝天的煙柱裡混雜著城牆的青石碎塊。
一隊勁裝輕騎從雪原中現身,馬蹄裹著棉布,一路踏碎薄冰衝向炸塌的城牆缺口。
那個方向是後營製將軍李過的礦兵在連續幾夜挖地道,然後埋的火藥炸塌了城牆。
遠處傳來號角聲,黑壓壓的大順軍撞破城門擁入城內。
而城內的明軍總兵周遇吉留下一部分守軍殿後,帶餘部退守寧武關。
……
二月二十日大順軍占領代州。
石午陽清點手下弟兄,石字營太原開拔出發時五百人的騎兵隊隻剩三百七十騎,三千步卒竟折損過千。
記得剛出太原城那會兒,弟兄們還在馬背上開玩笑“聽說山西周總兵是個草包?”
“可不!聽說當年在京城當遊擊時,不少勳戚子弟都敢笑話他是傻大個。”
傳令兵趙大海往地上啐了一口濃痰。
這個趙大海原是官軍,跟著平陽府的守軍投降後就跟了石字營。
老趙本身是個話癆,剛開始入營時還不咋說話,跟石字營熟絡後,話一天比一天多。
“嗬嗬!俺們都等著那個周呆子會不會打開代州城門給咱大順獻酒!”
馮褲子得意洋洋的跟著插上一句。
可代州一戰的現實卻狠狠抽了大順軍一記耳光。
這是石午陽穿越以來石字營最大的一次傷亡。
……
隔日,石字營兩千餘步騎隨著主力來到寧武關城下。
寧武關坐落在恒山與管涔山結合部陘口地帶萬壽山上,為恢河北去出山的最後一個地形隘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