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馬站在高崗上的李自成當時就懵了！
他看著那些在黃沙中揮舞著的白色旗幟、如同砍瓜切菜般屠戮他大軍的白甲騎兵，腦子裡是一片空白：“額……額些慫是從哪冒出來的？吳三桂那挨逑的關寧兵沒這麼猛呀？”
就在李自成愣神的當口，石午陽正好策馬從高崗下路過往西逃命，
見到李自成這般樣子，便翻身下馬，連滾帶爬地衝上了高崗，撲通一下跪倒在李自成的馬前。
扯著嗓子大喊：“陛下！陛下！打白旗的不是關寧兵，那是滿洲兵，是關外來的韃子！頂不住了！趕緊下令撤退啊！再不走就全完了！”
石午陽跟隨闖軍這麼些年，這也是他做出的最後的忠義！
李自成騎在騮色青馬上，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
石午陽跪在地上眼巴巴的看著他，等著他下令撤退。
可是這位就在不久前還意氣風發的“大順皇帝”。
此刻卻像被抽了魂兒一樣，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山海關戰場上如同地獄般的景象，對石午陽的呼喊充耳不聞。
然而下一秒，讓石午陽絕望的一幕發生了。
李自成猛地一勒馬韁，調轉馬頭，一句話都沒說，狠狠的一鞭子抽在馬屁股上！
騮色青馬吃痛，嘶鳴一聲，馱著李自成，頭也不回地就衝下了高崗，朝著西邊狂奔！
圍在高崗下，騎在馬上的十幾名親兵也趕緊打馬緊跟隨後，其中一名親兵騎在馬上轉過頭來，好像是略顯愧疚的看了石午陽一眼。
“我……操！”
石午陽跪在地上，看著李自成絕塵而去的背影，氣得差一點吐口老血出來。
他起身站在高崗上用望遠鏡往石字營列陣的方向看了一眼，
隻見韃子騎兵和吳三桂的關寧軍像兩把巨大的鐵鉗，把失去抵抗意誌的大順軍步兵瘋狂的往海邊擠壓。
刀光閃爍，血肉橫飛！
潰敗的大順軍士兵們互相推搡、踩踏，哭爹喊娘的，隻想離身後那些死神遠一點，再遠一點。
可海邊是絕路呀！退無可退！無數絕望的普通士卒就這樣被驅趕到海邊的淺灘上。
韃子騎兵的鐵蹄無情的踩踏而來，明晃晃的馬刀肆意劈砍！
大順軍的屍體一層摞著一層，鮮血染紅了海水，把海灘都染成一片暗紅色的泥沼。
那場景，真叫一個慘絕人寰！
石午陽痛著心拿著望遠鏡張望了一會，無法看到趙竹生、馬老歪和馮褲子以及石字營的任何弟兄。
這時黑壓壓一大片，另一路的大順潰兵湧向高崗這邊而來，潰兵後麵是震天的喊殺聲。
石午陽最後一次望了一眼海邊那片由無數屍體堆成的“人肉地毯”，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實在沒辦法顧上趙竹生他們幾人了。
隻能在心裡希望石字營的所有弟兄能夠吉人天相，逃出生天。
無奈的石午陽跑下高崗，翻身上馬，用刀背狠狠抽打著馬屁股，彙入那道滾滾向西、由失敗和恐懼彙成的混亂人流中。
……
山海關這場大敗，幾乎把大順軍的魂都給打飛了。
剩下的大順潰兵跟著李自成這主帥呼啦啦的就往西邊的北直隸永平府今河北秦皇島、唐山等地）方向撒著丫子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