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午陽靠在歪脖子棗樹上正眯著眼,聽見聲音,轉過頭來一看,
這不是馬老歪,馬大哥麼?
“將軍!……”
馬老歪身後又傳來一聲。
石午陽再次循聲看過去,隻見趙竹生一臉苦相的牽著一匹馬站在馬老歪身後不遠處。
石午陽大喜過望,連忙站起身來!
三人劫生餘生,竟然就在這歪脖子棗樹下緊緊的擁抱了在一起。
這馬老歪有身手,馬術精湛,能在山海關戰場上逃得一命,石午陽毫不意外。
但是這個趙竹生,一介書生罷了,本來隻是一個來月前在運糧路上碰見的,
他也能毫發無損的逃出來,石午陽還是很意外的!
“老馬哥?咱一千號弟兄呢,還有沒有人跟你們一起逃出來了麼……”
石午陽抓住馬老歪的肩膀,聲音都變了調,
“……馮哥呢?”
馮褲子雖然身手略差馬老歪,但腦子比馬老歪靈活,他應該也能逃出來呀!
馬老歪哭得直抽抽的,話都說的不利索了:“將……將軍!完……完了!俺們一千號弟兄連同咱大順朝的數萬弟兄……全……死在海邊了,太慘了……馮褲子他……”
馬老歪說不下去了,隻是拚命的搖頭,眼淚嘩嘩的流。
在石字營,他跟馮褲子的關係最好,石午陽經常帶在身邊的也就是他們兩個人。
“馮老哥……他為了掩護我們兩個,被韃子騎兵砍……砍死了。”
趙竹生在一旁哽咽著補充道。
石午陽的耳朵嗡嗡作響,一顆心像是被冰水澆了個透心涼,
穿越重生以來,石午陽一直都在騙自己,總認為自己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不屬於這個時代的宿命。
而如今,他明白了,他的宿命就是這個時代的,他就是這個時代的人,無處可逃!
他本來心存希望,石字營一千來號人,亂軍中好歹能逃出來一些,想不到連馮褲子那麼好身手的人都死在了戰場上。
一種巨大的悲憤和無力感瞬間淹沒了石午陽。
他身子晃了晃,要不是扶著那棵歪脖子棗樹,差點栽倒在地上。
“將軍!將軍……”
趙竹生和馬老歪趕緊扶住了他,兩人也是一臉慘然。
“以後不用叫我將軍,以後沒有大順的石將軍了……”
石午陽正色對兩人說道。
就在這個時候,一匹探馬跟被惡鬼攆著似的狂奔而來。
“報——!吳三桂這清狗追上來啦!離範家店不到十裡地!後麵還有韃子的旗號!”
探馬老遠就扯著破鑼嗓子大聲喊道。
這一嗓子,就如同在滾燙的油鍋裡澆了一瓢冷水,範家店的大順軍本來就不穩的軍心徹底炸了!
剛歇了沒兩口氣的潰兵們像受驚的兔子一般,翻上馬抽上一馬鞭就跑,毫無秩序,連李自成那邊也都顧不上那根掛著吳襄人頭的竹竿。
大隊人馬再次亂哄哄的往西邊湧去。
石午陽看著身邊哭得稀裡嘩啦的馬老歪和麵無人色的趙竹生。
“跑吧!還能咋辦!“
石午陽咬著後槽牙,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跟上!跟上大部隊跑!回北京城!好歹……那城牆高一點!”
石午陽他心裡清楚,回北京其實也未必是生路,但眼下在這地界上,除了先跟著潰敗的大順軍往北京城跑,往那裡跑都是風險極高。
……
石午陽帶著趙竹生和馬老歪兩人跟著那支被打得七零八落的大順潰軍,好不容易連滾帶爬的逃回了北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