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力的石午陽幾乎是被趙竹生和王老六兩人硬拖著往前遊。
他們順著這條也不知道通往哪裡的隱秘水道,像三隻絕望的水老鼠,總算逃出了辮子兵的追捕。
天,已經蒙蒙亮了。
灰白色的魚肚皮在東邊的天際暈染開,勾勒出北京城城牆那巨大而森嚴的輪廓。
城頭上,插滿了滿清的金龍旗,城頭巡邏辮子兵的盔甲和刀槍在晨光中反射著冰冷的寒芒。
這泡水河竟然是通往城外的護城河。
“公子!這河通往城外護城河……”
趙竹生看著前方城牆下穿牆而過的河流,驚喜的小聲說道。
“趙哥……我……不行了……”
石午陽渾身濕透,嘴唇凍得烏紫,背上的箭傷隨著每一次呼吸都牽扯出劇痛。
失血和冰冷的河水帶走了他最後的力氣,意識像泡爛的紙,一點點模糊,一點點剝落。
全靠趙竹生和王老六死死架著。
“公子!撐住啊!”
趙竹生的聲音帶著哭腔,他扭頭看了一眼越來越亮的天空和前麵城牆上清晰可見的辮子兵。
此刻的他感到深深的無助。
“找地方……藏起來……”
石午陽用儘腦子裡最後的一絲清明擠出幾個字,隨即頭一歪,徹底昏死了過去,身體沉甸甸的往下墜。
趙竹生和王老六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絕望和血紅。
石將軍絕不能死在這裡!
兩人將石午陽拉進岸邊的水草叢中。
所幸王老六在前麵又發現一條汙水暗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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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了幾把水草墊在暗渠裡,兩人小心翼翼的把石午陽放平躺在暗渠裡。
三人就這樣靜靜地等待著天黑。
……
一直等到後半夜,待城頭的辮子軍睡意朦朧的時候。
趙竹生和王老六架著石午陽再次輕輕潛入河中,順著河水,掰開河道城牆底下生鏽的鐵柵欄。
終於從護城河遠離城門的地方爬上了岸。
兩人咬緊牙關,輪流背著石午陽沉重的身體,深一腳淺一腳的往遠離官道的方向跑。
他們不敢進鄰近北京外城的城郊村落,那裡人多眼雜。
隻能朝著更荒僻、更混亂的地方去。
終於,在天色徹底大亮之前,他們一頭紮進北京城南郊那片如同京城傷疤的貧民窟。
這裡聚集著無數在戰亂中失去家園的流民。
成片的窩棚歪歪扭扭,散發著糞便、垃圾和絕望混合在一起的濃烈臭味。
汙水橫流的貧民窟如同迷宮,眼神麻木的流民蜷縮在破布爛草搭建的棲身之所裡。
趙竹生和王老六找到一處稍微背風、堆滿破爛和瓦礫的角落。
兩人小心的從背上把石午陽放在地上。
石午陽麵如金紙,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
背上那支折斷的箭杆突兀的刺出,周圍凝結的血塊被河水泡的發白,傷口的邊緣已經開始紅腫。
一切都散發出不祥的氣息。
“公子!公子!”
趙竹生輕輕拍著石午陽的臉,聲音中帶著恐懼。
王老六則是急得團團轉,撕下自己還算乾淨的裡衣下擺,想給石午陽擦擦傷口,卻又怕自己弄巧成拙。
“藥!必須找藥!找郎中!”
急得團團轉的王老六低吼著,眼睛裡布滿了血絲。
可在這貧民窟裡,飯都吃不上,哪來的郎中?哪來的藥?
就算有,他們三人渾身濕透,血跡斑斑的,誰敢收留?
辮子兵的搜捕隨時都有可能蔓延到這裡!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點點淹沒兩人的心。
王老六這個硬漢,看這氣若遊絲的石午陽,眼淚忍不住滾了下來:
“趙哥……將軍他……要是……”
“閉嘴!”
趙竹生低吼著打斷他,卻也忍不住聲音發顫。
天色越來越亮,貧民窟也即將開始一天的喧囂。
開始有好奇、麻木或是警惕的目光投向這個角落。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悄然出現在他們藏身的破爛堆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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