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的的洞庭湖平原,草木蕭瑟,空氣中一股濕凍的寒意。
石午陽率領著滿載糧草、槍械和銀兩的車隊,如同一條移動的鋼鐵巨蟒,在收獲後略顯空曠的原野上急速向北蠕動。
他們不敢有絲毫停歇,晝伏夜行,避開大道,繞過長沙府,終於在十二月上旬,踏入了湖南常德府的地界。
常德城垣巍峨,臨著煙波浩渺的洞庭湖。
探馬回報,南明兵部尚書、總督湖廣軍務的堵胤錫正駐紮於此。
聽聞此訊,石午陽心中一動。
荊州慘敗時,若非當時的忠貞營監軍堵胤錫收容潰兵,劉魁和他104營的弟兄們恐怕早已埋骨他鄉。
這份恩情,不可不報。
“劉魁,押上一半的糧車,隨我入城!”石午陽命令道,
“其餘人馬,在城外二十裡處紮營隱蔽,加強戒備!”
常德府城門守衛森嚴,查驗了石午陽攜帶的長平公主特使印信,聽聞是來拜見堵軍門,並送來一批新糧,南明守軍將領不敢怠慢,立刻放行,並派人飛馬通傳城內。
糧車車隊碾過青石板街道,引來不少常德府百姓好奇觀望。
糧車上覆蓋的油布下,是沉甸甸的、散發著穀物清香的秋糧。
不多時,一名堵胤錫的親兵將領前來引路,但並未將他們帶到府衙或軍營,而是引至城中一處臨湖的、規模頗大的酒肆——望湖樓。
走到樓下,隻見酒肆已被清場,
樓下的大堂裡隻有石午陽帶來的押糧護衛在此歇息,而運糧車直接交接給了常德府守軍。
押糧的護衛們自有堵胤錫的兵士送來酒菜招呼。
而樓上雅間入口處,則分立著兩排頂盔摜甲、手按腰刀的親兵,個個神情肅穆,目光銳利,氣氛莊嚴。
“石將軍,劉將軍,請!軍門已在樓上雅間恭候多時。”引路的親兵將領恭敬地說道。
石午陽與劉魁對視一眼,留下隨身的佩刀,在親兵引領下登上木質樓梯。
推開樓上雅間的雕花木門,一股暖融融的酒菜香氣撲麵而來,驅散了冬日的寒意。
雅間內寬敞明亮,推開臨湖的雕花木窗,洞庭湖的萬頃碧波儘收眼底,水天一色,漁帆點點。
窗前主位上,端坐一人,
正是這年十月新登皇帝位的永曆帝詔令為東閣大學士(宰相)、兵部尚書,封光化伯的堵胤錫!
與石午陽想象中風塵仆仆的武將形象不同,
堵胤錫年約四旬有加,麵容清臒,三縷長髯梳理得一絲不苟,穿著一身半舊的緋色文官常服,腰間卻懸著一柄古樸的長劍。
他眼神深邃明亮,既有文人的儒雅,又透著一股久經沙場的沉穩剛毅。
此刻他並未端坐案後,而是起身相迎,臉上帶著真誠而略帶疲憊的笑意。
“石將軍!久聞大名!今日得見,果真氣宇軒昂!”
堵胤錫聲音清朗,拱手施禮,沒有絲毫朝廷重臣的官架子,
“劉魁將軍也在,荊州一彆,無恙否?”
他目光在劉魁身上停留片刻,帶著一絲關切。
石午陽與劉魁連忙抱拳深深施禮:
“末將石午陽劉魁),參見堵軍門!荊州之時,多蒙軍門活命之恩!”
劉魁更是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快快請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