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份的湘西,已褪去了初春的微寒,濕熱的空氣如同無形的綢緞,緊緊包裹著山川河穀。
連綿的丘陵間,林木蔥鬱得近乎墨綠,蒸騰的水汽讓遠處的群山影影綽綽。
道路變得泥濘不堪,蚊蟲也多了起來,嗡嗡地圍著行軍的隊伍打轉。
護國軍兩萬將士,曆經近一個月的艱苦跋涉,穿越鄂西、湘西的崇山峻嶺,終於抵達了約定的駐紮地,
慈利縣的通津鋪,而崔勇的先鋒營則早兩日已駐營在慈利縣城外。
石午陽吩咐好各部紮營事宜後,當下便領上曹旺等人快馬趕赴慈利縣城。
慈利縣城依山傍水,規模不大,此刻卻成了大軍雲集之地。
堵胤錫的總督行轅早已設在此處。
石午陽快馬抵達時,城外連綿的營寨如同雨後叢林般拔地而起。
除了護國軍101營崔勇這支來自鄂西北的新銳,更多的是衣衫陳舊卻透著剽悍氣息的忠貞營及袁宗第的新安軍,以及打著“馬”字旗號、顯然就是那位從常德府退下來的馬進忠部官兵。
空氣中彌漫著人馬汗味、皮革硝煙味以及大軍集結特有的沉重壓力感。
慈利縣衙臨時充作總督行轅的大堂內,氣氛凝重壓抑。
牆上懸掛著巨大的湖南地圖,上麵用朱砂標注著觸目驚心的失地。
堵胤錫端坐主位,麵容比在野人穀時更加憔悴,但眼神依舊銳利如鷹。
兩側分坐著幾位主要將領:
左邊首位,是一位身材高大魁梧、麵龐黝黑、留著濃密虯髯、眼神如同受傷猛虎般的將領。
他身著半舊的鎖子甲,胸口護心鏡上布滿了刀痕箭創,渾身散發著一種桀驁不馴又飽經滄桑的悍勇之氣。
正是原常德府的守將、寧南侯左良玉舊部——總兵馬進忠。
馬進忠其實是陝西延安人,一看是陝北人,就知道此人的出身。
沒錯,馬進忠在大明崇禎初年也是乾造反出身的,諢號“混十萬”,直至崇禎十二年被招降在左良玉麾下,
大順軍棄守西安南下湖廣的時候在荊河口曾經擊敗過馬進忠所部。
但是不久左良玉從武昌東下南京時突然病死,其子左夢庚帶領部下十萬明軍投降,隻有馬進忠率領部下逃走,
後來先是假意投降清八旗的阿濟格部,阿濟格領軍南下之後,他把阿濟格責令他運載的南征大炮全部丟棄在江中,然後率兵進入湖南嶽州府。
1646年正月,護國軍劉魁的104營會同鬆滋會師的大順軍忠貞營圍攻荊州時,正是馬進忠棄嶽州南逃,導致圍城的忠貞營被滿清援軍從背後偷襲。
其實當時從南京南下的滿清軍進攻嶽州時,因為何騰蛟的消極,導致湖南諸鎮部隊逗留不前,才使得馬進忠等人誤判來的是滿清大軍主力,故而選擇了放棄嶽州南逃,後來才知道實際上這支滿清軍的人數並不多。
總的來說馬進忠這人還是有家國情懷的,雖然嶽州府的擅逃導致荊州圍城失敗,但這歸根到底的主要責任還是在於何騰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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