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石午陽投來的目光,他顯然是感覺到了,但卻是沒有任何的反應。
“馬總兵,”
石午陽沒有立刻坐下,而是走到孫龍父子麵前,目光沉凝地看向馬進忠,
“這些俘虜……還有孫將軍父子,不知馬總兵打算如何處置?”
馬進忠正端起親兵遞上的粗陶碗喝水,聞言毫不在意地一揮手,水珠都濺了出來:“還能咋處置?老規矩!軍官嘛,挑幾個硬骨頭砍了,剩下的……連同那些丘八俘虜,願意歸順的充入苦役營!不願意的……哼!城外沅江邊上挖個大坑,全填了!省糧省事!”
他語氣輕描淡寫,仿佛談論的不是上千條人命,而是在處理一堆垃圾。
石午陽眉頭微蹙,他:“馬總兵,這些人...也是大明子民,還有一些是直隸子弟。如今不過是各為其主,身不由己。若能曉以大義,或可收為己用?如此殺俘,恐失人心,亦非仁者之師所為。”
耿仲明部從遼東入關時,所部不到五千人,還是在直隸等地補充了近一萬人。
石午陽的護國軍新訓兵較多,老兵不足。
他頓了頓,目光懇切地看著馬進忠:“若馬總兵覺得安置不便,我護國軍願接收這批俘虜。其中願真心歸降者,可充入我部;傷者老者,也可送往後方墾荒,以為善用。不知馬總兵意下如何?”
馬進忠斜睨了石午陽一眼,嘴角撇了撇,帶著一絲不以為然:“石老弟,你年紀輕,心腸也軟!這些北兵,跟咱可不是一條心!誰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反水?當年跟著耿二指耿仲明)那廝,他們投降了關外韃子,如今還能再降回來?嘿,牆頭草而已!殺了乾淨!”
他灌了一大口水,不耐煩地擺擺手,“不過嘛,既然石老弟開口要人,那行!這些累贅都歸你了!你愛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我老馬不攔著!”
石午陽心中暗歎,知道馬進忠這種老派軍閥,對降卒向來缺乏信任,隻看眼前利益。
能得到這個結果,已是不易。
他抱拳道:“如此,多謝馬總兵成全!”
說完,石午陽不再理會馬進忠,轉身走到孫龍父子麵前。
他一揮手:“鬆綁!”
身後的親兵立刻上前,割斷孫龍父子身上的繩索。
孫龍的身體晃了晃,長時間捆綁和失血讓他險些摔倒,但他咬著牙,硬是站穩了。
他那十三四歲的次子則腿一軟,幾乎癱倒,被石午陽的親兵及時扶住,攙到旁邊一把還算完好的椅子上坐下。
石午陽看著孫龍,這位昨日還在常德城指揮若定、令護國軍付出慘重代價的對手,此刻雖然狼狽不堪,但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裡,卻沉澱著一種近乎死寂的平靜,沒有絲毫乞憐或憤怒。
石午陽深吸一口氣,準備開口勸降:
“孫將軍...”
“不必說了。”
孫龍卻猛地抬起頭,嘶啞的聲音打斷了他,那聲音平靜得可怕,如同深潭死水。
石午陽和馬進忠聞言都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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