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承胤被罵得狗血淋頭,心裡又驚又怒,知道肯定是何騰蛟那老東西搞的鬼!
他梗著脖子辯解:“娘!您彆聽外人胡說!那石午陽……他昨日宴席上對孩兒無禮,還公然頂撞!孩兒懷疑他是清虜細作,這才……”
“放屁!”
老夫人怒不可遏,抓起幾案上那封何騰蛟的信,狠狠摔在劉承胤臉上,
“細作?!何督師的信寫得清清楚楚!他是公主特使!你扣著他不放,寶慶軍心不穩,清狗一旦乘虛而入,武岡危在旦夕!陛下就在城裡!你是要當千古罪人嗎?!劉承胤!我告訴你,今天你要是不恭恭敬敬把石將軍送出城,我……我這就一頭撞死在你麵前!省得看著你這個不忠不孝的孽障丟儘祖宗的臉麵!”
老夫人說著,竟真的作勢要往旁邊的柱子撞去!
“娘!娘!使不得啊!”
劉承胤魂飛魄散,連滾帶爬撲過去死死抱住老夫人的腿,
“孩兒放!孩兒放!孩兒這就放他走!娘您千萬彆動氣!千萬彆啊!”
他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看著母親氣得煞白的臉和決絕的眼神,他知道,老娘這是真動了肝火,說到做到!
他再混賬,也不敢拿老娘的性命開玩笑!
“好……好!孩兒聽娘的!”劉承胤咬著後槽牙,從牙縫裡擠出話,
“孩兒……這就下令開城,恭送石將軍……出城!”
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恭送”二字,心裡那股憋屈和怒火幾乎要炸開,但在老娘那刀子般的目光下,隻能強壓下去。
他站起身,盔甲嘩啦作響,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對著外麵吼道:“來人!傳令!南城門即刻解除戒嚴!開城門!送……石將軍出城!”
暖閣裡,老夫人這才像是被抽乾了力氣,重重跌坐回圈椅裡,閉上眼,撚動佛珠的手指,依舊微微顫抖著。
窗外,武岡城的天空,不知何時已布滿了鉛灰色的雲層。
......
石午陽和何騰蛟從油坊回到署衙,剛在官署內堂坐下,還沒來得及喘勻氣,門外就傳來一陣沉重又透著點不情願的腳步聲。
簾子一掀,進來的正是劉承胤手下那個黑臉膛的副將。
這人昨天在宴席上就站在劉承胤身後,眼神凶狠得很。
副將抱了抱拳,臉上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嗓子眼像是被砂紙磨過:“石將軍,奉……奉侯爺之命,請您……出城。”
那“請”字說得咬牙切齒,眼神卻不敢直視石午陽,隻盯著地麵。
何騰蛟站起身,臉上掛著一絲慣常的穩重笑容:“有勞將軍了。石將軍軍務在身,耽擱不得,這就請吧。”
他親自陪著石午陽往外走。
官署大門外,曹旺和呂和安等人帶著十幾個兄弟牽著馬,早就等得心焦火燎。
看到石午陽完好無損地出來,曹旺緊繃的臉才鬆弛了一點,趕緊把韁繩遞上。
副將帶來的一小隊劉承胤的親兵,烏壓壓地站在街道對麵,冷冷地看著這邊,氣氛依舊緊張得能繃斷弓弦。
趁著上馬的工夫,何騰蛟狀似隨意地拍了拍石午陽馬鞍的皮帶扣,借著身體的遮擋,飛快地將一個蠟丸塞進了石午陽手裡。
石午陽隻覺得掌心一涼,那蠟丸已經被他不動聲色地攥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