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五六萬清軍裡麵,實際上真正算是滿清漢八旗的軍隊可能還到不了一半人,剩下的基本上都是湖廣等地投降的明軍。
即便如此,敵眾我寡,懸殊得令人絕望。
桂林城內,雖然新調入了幾鎮桂兵,但滿打滿算能戰之兵,加上民壯,還不到兩萬的樣子。
文昌門是他和焦璉共同防守,壓力最大,兵力也最為吃緊。
“看!他們的炮!”焦璉眼尖,指著更遠處一些被泥濘半掩的土黃色物體。
數量不多,隻有十幾門,顯然連日暴雨導致道路泥濘不堪,沉重的大炮難以快速運抵前線。
但即便如此,那黑洞洞的炮口,也如同死神的眼睛,冷冷地瞄準著桂林城。
“桂林有大炮嗎?”石午陽沉聲問。
“正往上拉呢!”焦璉朝城牆內側努努嘴。
石午陽轉頭望去。
城牆內側的坡道上,景象同樣緊張。
幾十名光著膀子、汗流浹背的士兵和民夫,正喊著震天的號子,用粗大的繩索和圓木做滾杠,奮力拖拽著十幾門沉重的鐵家夥艱難地往城牆上挪動!
這些是桂林城壓箱底的寶貝——有幾門是從澳門購入的西洋紅夷大炮,其他的都是司禮監龐天壽在廣西這邊自行鑄造的,炮身黝黑沉重,炮口粗大,是守城的重器。
每一門炮的移動都極其緩慢,繩索深深勒進皮肉裡,圓木在濕滑的坡道上吱嘎作響,隨時有脫軌傾覆的危險。
拖炮的士兵們臉上混雜著疲憊、緊張和對這些沉重鐵疙瘩的敬畏。
“快!再快點!狗日的韃子可不等咱!”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老炮手在坡道頂上焦急地大吼,揮舞著手中的鞭子,卻舍不得抽下去,隻是空甩著發出啪啪的脆響,催促著下麵的人。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緊張中一分一秒流逝。
朝陽越升越高,驅散了最後一絲晨霧,也將城外滿清軍營地的猙獰麵目暴露無遺。
那黑壓壓的人海,盔甲和兵刃在陽光下反射出冰冷刺目的光芒,肅殺之氣隔著數裡地都撲麵而來。
城牆上,守軍默默地做著最後的準備。
士兵們檢查著弓弦的鬆緊,將一捆捆箭矢插在伸手可及的地方。
民夫們將最後一批滾木礌石堆上垛口。
火頭軍抬著熱氣騰騰的稀粥和雜糧餅子沿著城牆分發,士兵們狼吞虎咽,沒人說話,隻有粗重的咀嚼聲和碗筷碰撞的輕響。
石午陽和焦璉並肩站在城樓最前沿,目光死死鎖住城外。
何騰蛟和瞿式耜也在親兵的護衛下登上了城樓。
何騰蛟的臉色依舊蒼白,裹著厚厚的鬥篷,不時壓抑地咳嗽幾聲,但眼神卻銳利如鷹,死死盯著那片黑色的海洋。
“韃子來了。”
瞿式耜聲音低沉,打破了城頭壓抑的寂靜。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遠處城外滿清軍營地中,那十幾門好不容易拖到桂林城下的火炮,猛地噴吐出橘紅色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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