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打住,顯然隨便議論主將的身體狀況是重罪,
信使轉移話題,突然壓低聲音,“大將軍說,湖南地界就認石將軍是條好漢——特讓俺過來問您,願不願合夥打長沙?”
石午陽沒有回答,忽然起身,驚起簷下幾隻麻雀。
他望著不遠處廟院外麵正在奮力磨刀的新化兵,又想起去年劉明嶽說“抗清大事豈分彼此”時的爽朗笑聲。
石午陽走到廟院那棵老槐樹下,樹皮上還留著不知哪年刻的“長沙三百裡”字樣。
他手指摩挲著那些刻痕,忽然笑出聲:“當年堵胤錫拿督師令逼我,我拒絕了——可現在...”
他轉身時眼睛發亮,“真是忠貞營要打長沙?”
信使從懷裡掏出個腰符遞給石午陽:“嗯!小人以性命擔保。”
“司令!”
這時劉魁提著刀跑來,腰刀磕在石臼上當啷響
“鵝塘村還打不打了?弟兄們都說...”
石午陽抬手止住話頭,他心中已經有了斷定。
他望望北麵層疊的青山,又看看院外磨刀的新化兵,突然踹了腳槐樹:“告訴弟兄們,牛萬財的腦袋先寄在他脖子上——咱們先去常德吃鱖魚!”
……
隊伍轉道時揚起漫天塵土。
石午陽落在最後,看見劉誌行偷偷把白幡塞進行囊,卻將一麵破舊的“明”字旗插在了輜重車上。
護國軍的隊伍像條灰蟒般蜿蜒在新化縣的山道上。
路兩側的密林裡不時閃過人影,馬蹄聲忽遠忽近——都是牛萬財派來的探子,卻隻敢隔著深澗遠遠吊著。
“司令,探馬又來了。”
火槍連的黑子湊過來,指了指右側山坡。
幾個黑影在鬆林間若隱若現,馬脖子上的銅鈴叮當作響。
石午陽啐了口唾沫,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牛萬財這老狐狸,跟了一路了。”
他不用看就知道,那些探馬穿著破爛、顏色駁雜的衣服,頭上纏著各種顏色的布條,打著死結,這是謝寶慶的“毛葫蘆兵”。
自從昨天隊伍進入新化地界,這些影子就像蒼蠅似的揮之不去。
親兵王栓子摸了摸腰刀:“要不要派弟兄們……”
“不必。”
石午陽擺擺手,
“借他十個膽也不敢動咱們。”
石午陽很清楚,這牛萬財敢殺劉明嶽,是因為劉明嶽的新化營隻是地方鄉勇,沒有什麼後台,而護國軍後麵不僅有何騰蛟,還有忠貞營,甚至那永曆帝也會幫護國軍說話的。
隊伍中部忽然起了陣騷動。
那裡走著一百多號戴白布條的新化兵,幾個新化後生仔故意把矛杆磕在石頭上弄出響動。
劉誌行騎著匹瘦馬跟在一旁,韁繩在手心裡絞了又絞。
隊伍轉過一個山坳,遠處新化縣的土城牆已經隱約可見。
石午陽注意到隊伍速度明顯慢了下來,幾個新化營的兵不時回頭張望,交頭接耳。
他皺了皺眉,正要催促,卻見一個瘦高個年輕人脫離隊伍朝他走來。
“劉秀才來了。”親兵王栓子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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