漵浦城外的山林裡,晨霧還未散儘。
護國軍的士兵們三三兩兩蹲在草叢裡啃著乾糧,鐵甲上沾滿夜行時的露水。
石午陽捧著碗熱粥,蹲在一塊青石上,望著不遠處低矮的土城牆——
那上麵人影綽綽,隱約能看見“牛”字認旗在晨風中耷拉著。
“司令,東麵二十裡已經設了暗哨。”
探馬小跑過來彙報,
“南邊河道上有幾條商船,都扣下了。”
石午陽點點頭,剛扒拉兩口粥,城頭突然傳來喊聲:“石兄弟!可否上前一敘?”
牛萬財壯碩的身軀擠在城垛後麵,臉上的橫肉堆出個勉強的笑。
他身後幾個親兵舉著盾牌,生怕護國軍放冷箭。
“石兄弟!”
牛萬財扯著嗓子喊,
“當年咱都是順王指李自成)帳下的兄弟,老哥我一時糊塗......”
石午陽把粥碗塞給王栓子,慢悠悠走到城下一百步處。
劉誌行按著刀緊跟在後,眼睛死死盯著城頭。
“清軍抓了我家眷啊!”
牛萬財帶著哭腔,捶胸頓足,演技倒是逼真,
“不得已才......”
石午陽突然笑了,指了指身旁的劉誌行:“牛大哥,難道謝家灣的一千來口人,也是清軍抓的?”
牛萬財臉色一變,肥手悄悄往背後打了個手勢。
劉誌行眼尖,猛地拽住石午陽往後一拉:“小心!”
“嗖!”
一支冷箭擦著石午陽肩膀飛過,釘進泥土裡箭尾直顫。
王栓子撲上來擋在石午陽跟前,卻被第二支箭射中大腿,“啊”地一聲跪倒在地。
“狗日的!”
劉誌行拔刀指天,
“炮營!……紅衣炮準備!”
石午陽背著受傷的王栓子撤回本陣,醫官剛剪開箭杆,老周就帶著炮隊衝了上來。
“放!”
五聲炮響震得地皮發顫,漵浦城的土牆頓時塌了半邊。
牛萬財的旗子歪歪斜斜栽下城頭,像條死透的癩皮狗。
“曹旺!帶刀盾手先登!”
石午陽紅著眼睛吼道,
“老子要活剮了這老畜生!”
護國軍的士兵們如潮水般湧向城牆缺口。
城頭的守軍剛露頭,就被火槍打得腦漿迸裂。
劉誌行親自扛著雲梯,身後跟著那百餘名新化兵,牙齒咬得咯吱響:“弟兄們!給謝家灣慘死的弟兄報仇!”
硝煙彌漫中,石午陽望見牛萬財正被親兵架著往城裡逃。
那身嶄新滿清補服在煙塵中格外紮眼,像隻肥碩的蛆蟲在糞坑裡蠕動。
“跑?”
石午陽從親兵手裡接過硬弓,搭箭拉弦,
“閻王殿裡接著跑!”
箭如流星,穿透晨霧。
可惜距離太遠,射了個寂寞。
漵浦城的南門在炮火中搖搖欲墜,牛萬財的"牛"字大旗早被炸成了破布條,歪歪斜斜掛在半塌的城樓上。
城內根本就沒有萬餘兵馬,加上新練營撐死也就四千,而且能打的精銳其實就是牛萬財那一千多人的舊部。
牛萬財自知不可擋,便組織老營舊部想從東門突圍。
“給老子衝出去!”
牛萬財一腳踹開擋路的傷兵,肥碩的身軀擠在城門洞裡,活像頭困在陷阱裡的野豬,
“南門那點人馬,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
城門轟然洞開,他那一千多老營兵剛湧出去,迎麵就撞上一片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