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天的黃昏,一匹瘦骨嶙峋、渾身布滿傷痕的戰馬,馱著一個幾乎不成人形的身影,踉踉蹌蹌地衝到了夔州北麵的哨卡前。馬背上的騎士渾身浴血,左臂齊肩而斷,傷口用粗糙的布條緊緊捆紮,早已被血浸透板結,右手中卻死死攥著一麵殘破的、代表己方身份的紅色三角小旗。
哨兵發現時,那人已因失血和脫力幾乎昏迷,僅憑著最後一絲本能緊貼馬背。士兵們慌忙將他抬下,認出正是滲透分隊的副隊長,一名叫做石柱的老兵。
緊急救治,灌下參湯,石柱才悠悠轉醒。看到圍上來的袍澤,他渙散的眼神猛地聚焦,第一句話便是嘶啞地喊道:“快…報主公…工場…燒了…但…韃子…有防備…弟兄們…都…都折了…”話音未落,又是一口鮮血噴出,再度昏死過去。
消息火速傳回總鎮府。淩嶽、王堅、淩八等人第一時間趕到醫館。李清菡親自帶著最好的醫護正在全力搶救。
良久,李清菡才疲憊地走出臨時手術室,對著淩嶽沉重地搖了搖頭:“失血太多,傷勢太重,又長途顛簸…能撐回來報信,已是奇跡。他暫時穩住了,但能否醒來,就看天意了…左肩是利器砍斷,身上還有七處刀傷,三處箭傷…”
淩嶽拳頭猛地攥緊,指甲幾乎嵌進掌心。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情緒,沉聲道:“不惜一切代價,救活他!”
直到第二天淩晨,石柱才再次短暫蘇醒。淩嶽和王堅守在榻前。石柱斷斷續續,用極其微弱的聲音,講述了那地獄般的經曆。
滲透分隊憑借高超的技藝和淩八提供的精確地圖,成功穿越了蒙古人的外圍防線,摸到了那個位於河穀地的工場附近。那裡的守衛比預想的還要森嚴數倍,不僅有蒙古精兵,還有大量西域武士來回巡邏,明哨暗哨林立。
“劉…劉頭兒說…硬闖不成…等…等機會…”石柱喘息著,“等了…兩天兩夜…才找到…一個…運輸車隊…換防的…空隙…”
他們如同幽靈般潛入,分工明確,兩人一組,將攜帶的猛火油和延時火雷布置在堆積如山的木材、牛筋、以及幾台快要完工的巨大投石機組裝件下。
“點…點火…成功了…”石柱眼中閃過一絲光亮,仿佛又看到了那衝天的火光,“燒…燒起來了…好大的火…”
然而,就在他們準備按預定路線撤退時,刺耳的警號聲響起!工場四周突然亮起無數火把,伏兵四起!他們早已暴露!
“有…內鬼…?還是…韃子…太狡猾…”石柱語帶絕望。一場慘烈的突圍戰隨即爆發。滲透分隊雖個個悍勇,但寡不敵眾,陷入重圍。
“劉頭兒…為了…讓我們幾個…從南麵…突…帶人…衝向了北麵…吸引…”石柱的聲音哽咽了,“弟兄們…一個個…倒下…箭…弩…刀…都…都是好漢子…”
最終,隻有石柱和另外兩名戰士拚死殺出重圍,但蒙古人的追兵如同跗骨之蛆,緊追不舍。一路邊打邊逃,另外兩人也先後為了掩護他而戰死。他本人則被一名蒙古驍將用彎刀斬斷左臂,僥幸墜崖才得以逃脫,憑著驚人的意誌力和對地形的熟悉,一路躲藏、爬行,最終找到了那匹同樣受傷失散的戰馬…
“工場…燒了大半…但…韃子…抓了很多…漢人工匠…很快…就能…恢複…”石柱用儘最後力氣說完,再次陷入昏迷。
屋內一片死寂。王堅虎目含淚,猛地一拳砸在牆上。淩八麵色鐵青。淩嶽閉上眼,仿佛能看到那二十名忠勇的戰士在火海與刀光中浴血奮戰,最終一個個倒下的身影。
代價太慘重了。雖然成功破壞了工場,延遲了敵人的進度,但精銳小隊幾乎全軍覆沒,而且敵人顯然早有防備,其恢複能力也不容小覷。
“他們都是英雄。”淩嶽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他們的血不會白流。淩八,厚葬所有犧牲將士,撫恤家屬,子女由我等撫養成人!石柱,若他能活下來,重賞,授勳!”
他轉過身,目光掃過悲憤的眾人,語氣變得無比堅定:“韃子用鮮血告訴我們,他們絕非蠢貨,這場仗,比我們想象的更難打!但越是如此,我們越不能退縮!工場被燒,兀良合台必然暴怒,可能會提前發動進攻,也可能更加瘋狂地重建!傳令下去,全軍進入最高戰備狀態!加快一切備戰速度!我們要用韃子的頭,來祭奠英魂!”
悲憤化為了更加堅定的戰意。犧牲,讓幸存者們更加明白了他們所扞衛的事物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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