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嶽那平靜卻暗藏鋒芒的反問,讓營外的氣氛瞬間凝滯。王立臉上的倨傲微微一僵,他沒想到這位看似年輕的“淩將軍”如此直接,絲毫不給他轉圜試探的餘地。
他乾笑兩聲,試圖緩和氣氛:“淩將軍快人快語,王某佩服。實不相瞞,我家張大王聽聞將軍以少勝多,大破韃虜阿術,保得合州無恙,心中甚是欽佩,故特派在下前來,一是代為致賀,二是想與將軍商討這川東抗元之大計。”他巧妙地將“詢問”變成了“致賀”與“商討”,姿態放低了一些,但話語間依舊將張鈺置於主導地位。
淩嶽心中冷笑,麵上卻稍緩和:“原來如此。張大王有心了。抗元禦侮,自是吾輩職責所在。隻是…”他話鋒一轉,露出恰到好處的沉重與疲憊,“我軍雖僥幸擊退韃虜,然亦傷亡慘重,更兼前日地動山搖,天降災厄,營地損毀,糧秣匱乏,實是元氣大傷,如今不過是勉力支撐,整頓殘局罷了。恐一時難以與張大王共商大計,唯有先求自保而已。”
他這番話說得半真半假,既點明了自己的困難這是事實),也暗中示弱,降低對方的警惕和期望值,避免被其立刻當成需要吞並或打壓的目標。
王立聞言,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他仔細打量著淩嶽身後的軍陣和營地,雖然軍容嚴整,但士兵們大多麵帶菜色,衣甲破損,營地內也確實能看到大量地震留下的斷壁殘垣。看來對方所言非虛,確實損失巨大。這讓他心中的忌憚稍減,但貪婪之心卻悄然升起——一支被打殘了的精銳,一塊剛剛經曆血火又遭天災的肥肉…
“哎呀,竟有此事!天災無情,將軍與將士們受苦了!”王立立刻換上同情的神色,“張大王一向急公好義,最是體恤抗元同仁。這樣,王某回去後,定將將軍此處艱難稟明大王,或可請大王撥付些糧草兵甲,以助將軍重整旗鼓?”
他以退為進,試圖以援助為名,行滲透探查之實,甚至可能想以此為借口,將來派人常駐,逐步蠶食。
淩嶽豈能不知其意?他立刻婉拒:“張大王美意,淩某心領。然我軍雖困頓,尚能自持,豈敢勞煩張大王?且川東各地皆需抗元,張大王負擔已重,淩某實不敢再添負擔。待我等稍複元氣,必親往渝州拜謝張大王。”
他再次強調自持,並暗示將來會去“拜謝”,既拒絕了對方iediate的“好意”,又留下了未來接觸的活口,不至於立刻撕破臉。
王立碰了個軟釘子,心中有些不悅,但見淩嶽態度堅決,也不好強求,隻好打個哈哈:“將軍高義,既如此,王某便如實回稟。隻是…”他話鋒又一轉,“如今川東局勢紛亂,韃虜雖暫退,然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各地義軍、官軍乃至…嗯…山林豪傑,龍蛇混雜。將軍此處位置緊要,易招人覬覦。若有需相助之處,或是遇到什麼…不長眼的騷擾,儘管派人來渝州知會一聲,我忠義軍定不會坐視不管!”
這番話看似關切,實則暗含警告和劃界:這地方很亂,你罩不住,有事得找我,ipicity將釣魚城區域劃入了他的“勢力影響範圍”。
淩嶽心中明鏡似的,淡淡道:“多謝王將軍提醒。淩某省得。我部將士雖疲,卻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若有宵小之輩敢來犯境,自有刀劍招呼。”
語氣平淡,卻透著一股不容侵犯的凜然之氣。他身後的軍陣似乎也感應到主將的意誌,無聲地調整了一下姿勢,一股肅殺之氣再次彌漫開來。
王立感受到這股壓力,心中微凜,知道眼前這人絕非易與之輩,不是可以輕易嚇唬或拉攏的。他今日前來,主要是探聽虛實,目的已經達到雖然對方隱藏了不少),不宜再多做糾纏,以免引起對方更強硬的反彈。
於是,他又說了幾句場麵話,便借口軍務在身,告辭離去。五十騎忠義軍調轉馬頭,卷起塵土,很快消失在山道儘頭。
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淩嶽臉上的平靜瞬間消失,變得凝重無比。
“來者不善。”張玨走到他身邊,沉聲道,“張鈺此人,誌大才疏,貪而寡謀,其麾下忠義軍良莠不齊,劫掠地方之事時有發生。他今日派心腹前來,絕非僅僅是致賀那麼簡單。”
“我知道。”淩嶽冷冷道,“他是來看我們死了沒有,還有多少肉可吃。示弱瞞得過一時,瞞不過一世。一旦被他發現我們正在恢複,或者…有了他想要的東西,麻煩立刻就會上門。”
蘇婉清也擔憂道:“而且,我們的奏表尚未送到朝廷。若張鈺搶先向朝廷奏報,歪曲事實,誣陷我等…後果不堪設想。”朝廷本來就可能猜忌,若再有地方實力派“告狀”,淩嶽的處境會更加艱難。
內憂外患,似乎從未遠離。剛剛緩解的糧食危機,立刻被更複雜的政治和軍事威脅所取代。
淩嶽深吸一口氣:“無妨。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當前最關鍵之事,仍是恢複實力。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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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加派雙倍哨探,嚴密監視渝州方向以及所有通往南方的道路。任何可疑人馬,立刻回報!”
“命令軍工坊,加快修複和打造兵甲的速度,優先裝備哨探和外圍巡邏部隊。”
“婉清,新到的流民中,仔細甄彆,若有可用之人,加緊訓練,擴充兵力。”
“張將軍,內部整訓更不能鬆懈,尤其是軍紀和士氣!”
一係列命令下達,整個機器再次高速運轉起來,應對新的威脅。
然而,外部壓力有時反而能促進內部團結。忠義軍探子的出現和王立的倨傲態度,很快在軍營中傳播開來。無論是原夔州軍還是合州軍,都感受到了一種外來的威脅和輕視。
“媽的,什麼狗屁忠義軍,分明是來看笑話的!”
“想趁火打劫?問問老子手裡的刀答不答應!”
“咱們剛緩過口氣,就有人惦記上了?真當咱們是泥捏的?”
同仇敵愾的情緒悄然滋生,那種因內部細微差彆而產生的怨氣,在外來威脅麵前,似乎被衝淡了不少。士兵們訓練更加刻苦,工匠們打造兵器更加賣力,一種“必須儘快強大起來,否則就會被吞掉”的緊迫感,彌漫在整個營地。
淩嶽敏銳地察覺到了這種變化,順勢加以引導,強調團結一致,共禦外侮。內部的裂痕,在外部的壓力下,反而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彌合。
但淩嶽深知,這遠遠不夠。真正的底氣,來自於實力。而實力的快速恢複,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嶽璃那邊勘探的結果。
他每天都會望向東南方向,心中充滿期盼與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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