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的金輝驅散了彌漫的戰霧,照亮了巴州城外如同地獄般的景象。屍骸枕籍,破損的旗幟、斷裂的兵刃、燃燒的殘骸遍布四野,護城河水已被染成暗紅色,空氣中混合著血腥、焦糊和一種難以散去的邪異腥臭,令人作嘔。
城牆之上,幸存下來的守軍們癱倒在垛口後,許多人連歡呼的力氣都沒有,隻是茫然地望著天空,或者機械地擦拭著卷刃的兵器。劫後餘生的慶幸,被巨大的疲憊和失去同袍的悲慟所淹沒。醫療隊穿梭其間,儘力救治著傷員,但藥品短缺,許多重傷員隻能在痛苦的呻吟中漸漸失去聲息。
嶽璃帶著援軍和物資入城的消息,以及蒙古大軍已然退卻的事實,如同微弱的暖流,緩緩注入這座幾乎流乾了血的城池,帶來了一絲生機。人們開始相信,他們真的守住了,再一次從絕境中掙紮了出來。
然而,喜悅是短暫的。當淩嶽被親兵用擔架抬回帥府,依舊昏迷不醒;當淩一那再次徹底沉寂、且外殼上似乎多了一些詭異焦痕和能量紋路的殘骸被小心翼翼運回;當清點傷亡的數字初步彙總上來時,沉重的陰霾再次籠罩了所有人的心頭。
“陣亡四千七百餘人,重傷失去戰力者一千三百餘…輕傷者,幾乎無人不帶傷…”冉璡拿著初步統計的文書,手都在顫抖,聲音哽咽。這意味著,巴州守軍的核心戰鬥力量,經此一役,幾乎折損過半!可謂元氣大傷。
張玨老將軍看著昏迷不醒的淩嶽,老淚縱橫:“主公…主公若有不測,我等…我等浴血奮戰,還有何意義…”
劉整亦是麵色陰沉,他帶來的瀘州兵同樣損失慘重,更重要的是,淩嶽是維係這個脆弱聯盟的核心,一旦倒下,後果不堪設想。
帥府內,彌漫著一種無措和恐慌。外敵雖暫退,內憂卻空前嚴重。
就在這時,一個虛弱卻堅定的聲音響起:“諸公…切勿自亂陣腳。”
眾人望去,隻見玄誠道長在道童的攙扶下,緩緩走來。他麵色金紙,氣息微弱,顯然昨夜強行施法乾擾邪術,對他消耗極大,幾乎傷了根本。
“玄誠道長!”眾人連忙施禮。
玄誠子擺擺手,走到淩嶽榻前,仔細查看了一番,又伸出手指搭在其腕脈上,閉目感應片刻,方才緩緩道:“淩居士乃力竭昏迷,兼受異種能量衝擊,心神震蕩,故而沉睡。其根基深厚,性命應無大礙,隻是何時蘇醒,貧道亦難斷言。”
此言一出,眾人稍稍鬆了口氣。隻要淩嶽還活著,就有希望。
“那…淩一先生…”冉璡看向那堆沉默的殘骸,心有餘悸。昨夜那瘋狂吞噬能量的景象,太過駭人。
玄誠子目光複雜地看著淩一殘骸,沉吟道:“此物…玄妙非常,竟能強行汲取並轉化那邪異之力與貧道的清靈之氣…然其本體受損過劇,此番強行運轉,恐是竭澤而漁,傷及根本。如今狀態,貧道亦看不透。或需靜觀其變。”
暫時無法指望淩一的恢複了。當前的首要任務,是穩住局麵。
在玄誠子的提醒和張玨、冉璡、劉整等人的共同努力下,巴州高層勉強壓下了心中的不安,開始全力運轉起來。
第一要務,是救治傷員,安撫軍民。王堅送來的傷藥起到了雪中送炭的作用,被立刻分發下去。城內所有郎中被集中起來,李清菡帶領的醫療隊更是日夜不休。陣亡將士的遺體被儘力收斂,登記造冊,後續的撫恤和祭祀工作也提上日程。糧食被有序分發,穩定人心。
第二要務,是加強戒備,防止敵人卷土重來。合丹雖退,但主力猶存,並未遠遁。城牆的修複工作立刻開始,日夜不停。哨探被加倍派出,嚴密監控蒙古大營、東麵呂文德軍以及南麵楊立水師的動向。
第三要務,是整合力量,維持秩序。劉整主動將其剩餘的瀘州兵與巴州守軍進行混編,由張玨統一指揮,以示同心協力,共渡難關。冉璡則統籌所有後勤民政,確保城內秩序不亂。
嶽璃不顧自身傷勢,主動擔負起城內巡防和肅清可能存在的奸細的任務。她深知,此刻內部絕不能出亂子。
在眾人的努力下,巴州城這台幾乎散架的戰爭機器,又開始緩慢而頑強地重新運轉起來。百姓們看到高層並未慌亂,依舊在有序組織,心中的恐慌也漸漸平息,開始投入到城池的修複和自救工作中。一種劫後餘生、同舟共濟的氛圍開始取代最初的絕望。
然而,表麵的平穩之下,暗疾仍在滋生。
淩嶽昏迷不醒,導致最高決策出現真空。雖然張玨、冉璡、劉整等人暫時組成了一個議事班子,但缺乏淩嶽那樣的決斷力和凝聚力,在一些重大問題上難免出現分歧和猶豫。劉整的部下與巴州舊部之間,也難免存在一些隔閡和摩擦。
更重要的是,那場詭異的血祭和淩一最後的異變,給所有人心中都投下了陰影。蒙古人掌握了這種可怕的力量,下一次再來,又該如何應對?淩一那種狀態,究竟是福是禍?
數日後,派往合丹大營方向的斥候帶回一個令人不安的消息:蒙古軍並未遠撤,而是在三十裡外一處險要之地重新紮營,營盤防禦似乎更加嚴密。而且,營中依舊有薩滿活動的跡象,雖然不再有那衝天的紅光,但一種壓抑的氛圍仍在持續。合丹似乎在醞釀著什麼。
東麵,呂文德大軍依舊停滯在巴東一帶,進退維穀。但史嵩之和那些西方“巧匠”似乎並未離開。
南麵,楊立水師也依舊賴著不走,像一塊甩不掉的牛皮癬。
危機,隻是暫時緩解,遠未解除。
帥府內室,淩嶽依舊靜靜地躺著,眉頭緊鎖,仿佛在夢中依舊與敵人搏殺。玄誠子每日都會來為他診脈,輸入一絲微弱的真氣試圖溫養其經脈,但收效甚微。
這一日,玄誠子診脈完畢,正準備離開,目光無意間掃過放在角落的淩一殘骸。他忽然輕“咦”一聲,走上前去,仔細凝視著淩一胸口那黯淡的能量核心。
似乎…有那麼一絲極其微弱的、不同於以往的能量波動,正在極其緩慢地、艱難地凝聚?那感覺,不再是死寂,反而像是…嚴冬過後,凍土下第一顆試圖萌發的種子?
玄誠子眼中閃過一絲驚疑不定。這超越了他理解的“機關偃術”範疇,莫非…昨夜那場瘋狂的能量吞噬,反而帶來了某種意想不到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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