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黃河鬼船帶來的詭異陰影,如同附骨之疽,雖隨著次日清晨河麵上正常升起的、帶著水腥氣的晨霧一同漸漸散去,但那份深入骨髓的寒意與警惕,卻已牢牢刻在了每個人的心裡。“平安號”客船繼續順流而下,船工們喊著號子,奮力劃槳,似乎也想儘快離開那片令人不安的水域。又行了一整日,沿途兩岸景色逐漸由荒涼轉為富庶,村莊城鎮變得密集起來。直到第二日下午,太陽西斜,將天邊雲彩染成橘紅色時,視野的儘頭,終於浮現出了洛陽城那巨大而恢弘的輪廓。
船隻緩緩靠向南岸碼頭,踏板放下,當眾人的雙腳踏上堅實而略帶潮濕的泥土時,幾乎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暗暗鬆了口氣。連續多日的舟車勞頓,加上昨夜那一場虛實難辨、驚心動魄的遭遇,著實讓身心都承受了極大的壓力,一種疲憊感如同潮水般湧上。唯有趙莽,這個天生的陸地猛將,一離開那搖晃不定的船隻,立刻如同魚兒回到了水中,瞬間恢複了精神。他用力跺了跺腳,感受著腳下大地的堅實,咧開大嘴嚷道:“他娘的!還是這地上舒坦!踏實!你們瞅瞅,這洛陽城,光看個城牆影子,就比五台山底下那個小鎮子氣派多了!這才是大地方!”
放眼望去,千年帝都的雄渾氣象確實撲麵而來。雖然曆經戰亂變遷,早已不及鼎盛時期那般規整輝煌,但那巍峨高聳、綿延不絕的灰色城牆,依舊如同一條沉睡的巨龍,盤踞在廣闊的原野上,沉默地訴說著往昔的榮耀與滄桑。寬闊的洛水如同一條碧綠的玉帶,蜿蜒繞城而過,水麵上帆檣如林,各式船隻穿梭往來。碼頭之上更是人聲鼎沸,車馬如織,扛包的苦力、吆喝的商販、南來北往的旅客、還有巡邏的兵丁,構成了一幅極其繁忙喧囂的市井畫卷。空氣中混雜著河水特有的腥氣、車輪卷起的塵土味、各種香料藥材的異香、食物烹煮的香氣以及無數人身上散發出的生活氣息,所有這些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獨屬於洛陽這種曆史悠久大都市的、濃烈而複雜的味道。
“東京繁華,果然名不虛傳!”陳文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總是滑落的眼鏡,望著遠處那巨大的城郭輪廓,眼中閃爍著興奮與癡迷的光芒,仿佛一個學者終於見到了夢寐以求的聖地,“北魏楊衒之《洛陽伽藍記》中所載‘層樓疊起,飛閣流丹,圖雲氣於仙靈,畫彩暈於神鬼’,昔日盛景雖難重現,但這座古城積澱千年的王氣與底蘊,猶未散儘,置身其間,仿佛能聽到曆史的回響。”他恨不得立刻就能鑽進那些故紙堆裡提到的地方去實地考察一番。
夏侯琢用他那把從不離身的折扇輕輕敲打著自己的掌心,聞言笑道:“陳文書,暫且收一收你那發思古之幽情的雅興。咱們現在可是腳踩實地,得先解決最實際的問題——找個安全可靠的落腳地兒。這洛陽城,九朝古都,水陸通衢,龍蛇混雜,各方勢力盤根錯節,可比五台山那個相對單純的小地方,水要渾得多,也深得多。一步踏錯,麻煩可不小。”他的目光機警地掃視著碼頭上形形色色的人群,職業的本能讓他時刻保持著警惕。
徐逸風內傷未愈,連日的奔波和昨夜的精神損耗讓他的臉色依舊顯得有些蒼白,但他強打著精神,仔細環顧四周後,壓低聲音對蔡若兮道:“先不急著立刻進城。若兮,我記得你之前提起過,你們蔡家在洛陽設有產業?”
蔡若兮立刻點頭,回答道:“是的。在城西的‘錦雲堂’,是家綢緞莊,也兼做一些南北雜貨的生意,規模不算小。掌櫃的姓錢,名貴,是跟著我父親多年的老人了,為人據說還算本分能乾,按理說……應該可靠。”她頓了頓,看向徐逸風,明白他的用意,“逸風,你的意思是……我們先不去客棧,而是直接去錦雲堂,通過錢掌櫃了解情況?”
“嗯,”徐逸風目光沉靜如水,分析道,“此舉有幾個考慮。一來,我們初來乍到,對洛陽城內的最新風聲、各方動向一無所知,需要一個可靠的信息來源,自家鋪子總比道聽途說要強。二來,我們也需要補充一些必要的物資,尤其是藥材。但切記,”他特意加重了語氣,目光掃過眾人,“我們此去,主要是獲取信息和必要的幫助,態度要友善,但要保持距離和警惕,切莫完全依賴,更不能暴露我們的真實目的和底細。”胡三爺在風陵渡意味深長的警告,以及昨夜黃河上那場顯然是人為的“鬼船”試探,都讓他深刻意識到,他們此行早已被多方勢力盯上,每一步都必須如履薄冰。
蔡若兮聰慧機敏,立刻領會了徐逸風話語中深層次的顧慮。父親蔡明遠的態度一直曖昧不明,家族與黑影會之間可能存在的隱秘勾連,更是她心中一根無法拔除的尖刺,時時刺痛著她。這洛陽的錦雲堂,名義上是家族的產業,是潛在的庇護所,但在真相未明之前,它究竟是助力還是陷阱,是避風港還是羅網中心,實在難以預料。她點了點頭,輕聲道:“我明白輕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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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稍作整頓,拂去身上的風塵,便由蔡若兮引路,彙入碼頭湧向城門的人流,穿行在洛陽城熙熙攘攘的街市之中。洛陽城的街道果然比尋常州府寬闊許多,可容數輛馬車並行。街道兩旁商鋪林立,旌旗招展,販夫走卒的吆喝叫賣聲此起彼伏,胡商、僧侶、士子、普通百姓摩肩接踵,各種口音交織在一起,顯得熱鬨非凡,活力充沛。小栓子似乎對這般繁華的市井景象極為感興趣,一雙大眼睛滴溜溜地轉個不停,目光不時被路邊賣糖人、泥偶、吹糖藝人的小攤吸引過去,小臉上偶爾會流露出屬於孩童的、純粹的好奇與渴望,這讓他看起來比在船上和地宮裡時要“正常”了許多。
約莫行了一炷香的功夫,繞過幾個街口,一座門臉頗為闊氣、裝修得古色古香的綢緞莊出現在眼前。黑底金字的匾額高懸門上,上書“錦雲堂”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字,在夕陽餘暉下閃著光,顯得頗為氣派。店鋪裡夥計穿著統一的乾淨短褂,正忙著招呼客人,顯得業務繁忙。
門口迎客的夥計眼尖,見蔡若兮這一行人雖然衣著不算光鮮,甚至有些風塵仆仆,但氣質不凡尤其是蔡若兮),不敢怠慢,連忙滿臉堆笑地迎上來:“幾位客官,裡邊請!想看些什麼料子?咱們錦雲堂蘇杭的綢緞、蜀地的錦帛,都是上等貨色!”
蔡若兮並未直接表明身份,隻是矜持地點了點頭,淡淡道:“我找錢掌櫃。”
夥計一愣,仔細打量了一下蔡若兮,見她氣度嫻雅,語氣不凡,不敢多問,連忙道:“您稍候,小的這就去請掌櫃的!”說罷轉身一溜小跑進了後堂。
不多時,一陣略顯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隻見一個穿著暗紅色團花緞麵馬褂、身材微胖、麵團團如同富家翁、滿麵紅光的中年男子快步從後堂迎了出來。此人正是掌櫃錢貴。他見到蔡若兮,細小的眼睛裡瞬間爆發出驚喜的光芒,立刻堆起極其熱情甚至帶著幾分諂媚的笑容,未語先笑,拱手行禮道:“哎呀呀!真是大小姐駕到!恕小人眼拙,未能遠迎!什麼風把您吹到這洛陽城來了?小人錢貴,給大小姐請安了!”態度恭敬謙卑到了極點,仿佛見到了東家親臨。
“錢掌櫃不必多禮。”蔡若兮微微一笑,儀態保持著一貫的得體與距離感,“我們此行是途徑洛陽,有些私事要辦,順道過來看看鋪子情況。”
錢掌櫃的目光如同最靈敏的探針,飛快地掃過蔡若兮身後的徐逸風、夏侯琢、趙莽等人,尤其在臉色蒼白、難掩病容的徐逸風身上刻意停留了一瞬,雖然臉上笑容依舊燦爛,但眼底深處卻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審視。他連連點頭:“明白,明白!大小姐和諸位朋友遠道而來,真是辛苦了!快請裡麵雅間歇息用茶!這外麵亂糟糟的,不是說話的地方。”說著,便躬身將眾人讓進店鋪後方的內堂。
內堂布置得頗為雅致清靜,與前麵的喧囂營業區完全隔開。紅木桌椅,牆上掛著山水畫軸,博古架上擺著些瓷器擺件。錢掌櫃吩咐夥計端上來的香茗也是上好的龍井,茶香四溢,配著幾樣精致的點心。一番必不可少的寒暄客套之後,錢掌櫃便身體微微前傾,擺出一副關切備至的模樣,試探著問道:“大小姐此次蒞臨洛陽,可是家主那邊……有何特彆的安排?若有需要小人效勞之處,您儘管吩咐!在這洛陽地界上,咱們錦雲堂經營多年,三教九流,官麵私底下,都還算有些門路。”他的話看似熱情,實則步步為營。
蔡若兮依照之前與徐逸風商量好的口徑,語氣輕鬆而含糊地應對道:“錢掌櫃多心了,並無特彆安排,隻是我自個兒想出來遊曆一番,增長見聞,純屬私事。”她巧妙地將話題引開,“對了,錢掌櫃,我們初來乍到,對洛陽近來情況不熟。不知近日城中可有什麼新奇趣事?或者……有沒有哪些地方不太太平,需要留意的?”她問得看似隨意,實則暗藏機鋒。
錢掌櫃聞言,嗬嗬一笑,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借此掩飾眼神的細微變化:“新奇事嘛……倒也沒啥特彆的。就是前幾日漕運那邊好像出了點小亂子,風言風語傳得邪乎,說是有什麼貨船夜裡在河上撞了邪,見了鬼船什麼的,鬨得人心惶惶。不過依小人看,多半是些愚民水手以訛傳訛,或是有人故意散播謠言,當不得真,當不得真!”他揮了揮手,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至於不太平嘛……”他歎了口氣,“唉,這兵荒馬亂的年月,天子腳下也好,這千年帝都也罷,哪裡都差不多。地痞流氓,宵小之輩,總是有的。大小姐你們……今晚下榻在何處?可曾定下客棧了?”他話鋒陡然一轉,狀似無意地關切起住宿問題,眼神卻再次瞟向徐逸風。
蔡若兮尚未想好如何回答,錢掌櫃又立刻以更加熱情、幾乎不容拒絕的口吻建議道:“哎呀!大小姐您這就太見外了!既然到了洛陽,那就是到了咱們自己家的地盤,豈有讓您住外麵客棧的道理?咱們這鋪子後麵就帶著一個清靜雅致的小院,專門用來接待貴客的,一應起居用品俱全,比外麵那些魚龍混雜的客棧乾淨、穩妥多了!而且……”他壓低了聲音,仿佛透露什麼重要消息,“家主前幾日剛有信鴿傳書過來,還特意囑咐小人,說若是大小姐您路過洛陽,定要小人悉心照料,萬萬不可怠慢呢!”他這話說得情真意切,眼神卻不時地在徐逸風和蔡若兮之間逡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如同評估貨物般的審視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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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逸風自始至終都安靜地坐在一旁,端著那杯香氣嫋嫋的龍井茶,垂眸看著杯中沉浮的茶葉,仿佛對茶道有著極大的興趣,對周圍的對話漠不關心。但蔡若兮聽到“前幾日剛有信鴿傳書”、“特意囑咐”這幾個字時,心中卻是猛地一凜!這時間點未免太過巧合!他們剛從五台山脫身,一路奔波至此,父親的信就像算準了時間一樣等在洛陽?這究竟是出於關心,還是……一種嚴密的監控?她麵上不動聲色,依舊保持著得體的微笑,婉拒道:“錢掌櫃的好意,若兮心領了。不過我們同行的朋友較多,男女有彆,住在一處難免不便,就不叨擾鋪子了,也省得給錢掌櫃添麻煩。我們來時打聽過,城中的‘悅來居’是老字號,口碑頗佳,我們已打算去那裡投宿。”
錢掌櫃眼底迅速閃過一絲失望之色,但立刻被更濃、更誇張的笑意所掩蓋,他連連點頭:“哦,悅來居!確實是不錯的老店!乾淨,掌櫃的也本分。既然大小姐已有周全安排,小人就不強求了。不過,”他拍著胸脯,語氣懇切,“大小姐您在洛陽期間,有任何所需,無論人力、物力,哪怕是想打聽點什麼事情,儘管派人來錦雲堂吩咐一聲!小人必定儘心儘力,絕無二話!”他又像是忽然想起什麼,特意壓低了聲音,轉向徐逸風,臉上堆滿關切:“尤其是這位公子,”他看向徐逸風,“小人觀您麵色,似是貴體欠安?是否需要小人代為延請一位洛陽城裡的名醫瞧瞧?不瞞您說,小人認得幾位醫術極好的老先生,尤其擅長調理內傷虛症……”
“有勞錢掌櫃掛心。”徐逸風終於抬起眼簾,目光平靜無波,如同兩潭深不見底的幽泉,淡淡地掃過錢掌櫃那看似真誠的臉龐,聲音平穩聽不出任何情緒,“不過是些陳年舊傷,旅途勞頓,略有反複而已,並無大礙,不敢勞煩名醫。”他這輕描淡寫的回答,卻讓錢掌櫃臉上的笑容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又閒談了幾句無關痛癢的客套話,蔡若兮便借口連日旅途勞頓,需要儘快安頓休息,婉拒了錢掌櫃堅持要設宴接風洗塵的好意,隻托他幫忙采購一些清單上列出的藥材和便於攜帶的乾糧。錢掌櫃滿口答應,拍著胸脯保證立刻就去辦,明天一早就能備齊。隨後,他親自將眾人送出錦雲堂鋪門,臨彆時,還拉著蔡若兮的手,再三叮囑,語氣甚至帶著幾分過度擔憂:“大小姐,您可千萬要小心啊!這洛陽城近來人員複雜,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尤其是晚上,儘量少出門。若是遇到什麼麻煩事,不管大小,一定立刻派人來錦雲堂知會小人一聲!千萬彆客氣!”
離開錦雲堂,走出足夠遠的一段距離,拐進一條相對僻靜的巷子後,夏侯琢才湊近徐逸風,用折扇半掩著嘴,低聲道:“風眠兄,瞧見沒?這姓錢的胖子,熱情得有些反常了啊。句句不離蔡家主,句句都想把咱們圈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我仔細觀察了,他跟你說話的時候,後頸窩的汗就沒乾過,雖然臉上笑得跟朵菊花似的,但那眼神裡的算計,可瞞不過我去。”
徐逸風微微頷首,目光深邃:“此人看似圓滑熱情,實則言辭閃爍,眼神遊移不定,絕非表麵看來那般簡單憨厚。他多次旁敲側擊,試探我的傷勢深淺、我們此行的真實目的,尤其是對‘家主信函’的強調,背後定然有所授意。隻是這授意,是保護,還是監視,亦或是其他,尚需觀察。”
蔡若兮眉宇間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憂色,她看向徐逸風,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逸風,我父親他……他到底想做什麼?這鋪子,這錢掌櫃……我總覺得心裡不踏實。”
“眼下情報太少,還不好妄下論斷。”徐逸風沉吟道,語氣冷靜,“可能是出於父親對女兒的擔憂,想通過可靠之人提供庇護;也可能是想將我們置於可控範圍之內,方便監視我們的一舉一動;甚至……不排除有更複雜的意圖。但無論如何,主動權必須掌握在我們自己手中,絕不能輕易被人牽著鼻子走。”他看向夏侯琢,“夏侯,找個機靈可靠、麵孔生疏的本地閒漢,許他些銀錢,暗中盯著錦雲堂的動靜,特彆是注意錢掌櫃近期都與哪些人接觸,有無異常往來。”
“明白。這事兒交給我。”夏侯琢點頭應下,眼中閃過一絲獵人般的精光,“打聽消息、盯梢盯梢,這可是老本行,保管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趙莽在一旁聽著他們分析,大手撓了撓頭皮,甕聲甕氣地道:“俺看那錢掌櫃,說話客客氣氣,笑得也挺暖和,咋就被你們說得這麼玄乎哩?比地宮裡的機關還難懂……”
夏侯琢用扇子輕輕戳了戳趙莽結實的胳膊,笑道:“莽夫啊莽夫,今天再教你個乖。這世上,明刀明槍衝你來的,像風陵渡那幾個潑皮,反倒好對付。就怕這種笑裡藏刀、口蜜腹劍的,表麵上跟你稱兄道弟,背地裡不知道揣著什麼算計。你忘了黃河上那艘‘鬼船’了?那才是殺人不見血的手段。”他頓了頓,語氣轉為促狹,“對了,剛才咱們路過那家‘真不同’水席樓,我看你盯著那掛著的幌子,口水都快流到腳麵上了。怎麼,想嘗嘗這洛陽有名的水席是什麼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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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莽眼睛頓時一亮,喉結上下滾動,狠狠咽了口唾沫,嚷道:“可不是嘛!早就聽說洛陽水席一道接一道,跟流水似的,花樣多得數不清!俺這肚子裡的饞蟲早就被勾出來了!等安頓下來,非得去好好吃他一頓!”
夏侯琢搖頭晃腦,故作深沉地調侃道:“吃是可以吃,不過可得把招子放亮點。小心點兒,彆席沒吃上,反倒自己成了彆人席上的‘一道菜’。依我看啊,這洛陽城裡的水,比那黃河水還要渾上三分,底下不知道藏著多少暗流漩渦呢。”
說笑間,眾人按照打聽好的路線,找到了那家位於城中相對安靜地段的“悅來居”客棧。客棧門麵不算特彆豪華,但收拾得乾淨整潔,掌櫃的是個看起來一臉和氣、眼神清澈的中年人,登記住店時也隻是例行公事地問了問,並無過多打探,給人一種本分做生意的感覺。這讓他們稍稍安心。要了幾間乾淨的上房,將行李安頓好,總算暫時有了一個可以遮風擋雨、稍作喘息的落腳點。
徐逸風站在客棧二樓房間的窗戶前,推開雕花的木窗,向外望去。夕陽的餘暉將天空染成一片絢麗的橙紅,遠處,洛陽城起伏連綿的灰黑色屋脊和更遠處那模糊的宮牆輪廓,在暮色中顯得格外沉靜而神秘。這座千年古都,如同一位沉默的巨人,見證了無數王朝興衰、英雄輩出,也必然掩蓋了數不儘的陰謀詭計與暗潮洶湧。他知道,接下來的洛陽之行,探訪白馬寺齊雲塔地宮、尋找塵影僧所說的副本固然是核心目標,但如何在這張由各方勢力交織而成的無形大網中巧妙周旋、保全自身並達成目的,才是真正艱巨的考驗。而蔡家,或者說蔡明遠,在這張錯綜複雜的網中,究竟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他的真實意圖,就如同此刻籠罩在洛陽城上空的、漸漸彌漫開的夜色薄霧一般,愈發令人難以看清,深不可測。
第113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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