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音回廊那直擊心神、勾魂攝魄的詭異梵音雖已戛然而止,但其餘威卻如同附骨之疽,依舊在眾人耳畔顱內縈繞不去,帶來陣陣低沉的嗡鳴與難以言喻的眩暈感。每個人的心神都如同經曆了一場毫無防備的狂風暴雨洗禮,顯得疲憊而脆弱,仿佛稍一鬆懈,那被強行壓下的幻聽幻視便會再次卷土重來。然而,眼前這麵突兀出現、光滑如鏡、徹底隔絕前路的巨大石壁——“無相門”,卻帶來了一種與回廊主動攻擊截然不同的、更深沉莫測的壓力。它沉默地、冰冷地矗立在昏暗的光線下,表麵反射著跳躍的火把光芒,映照出眾人有些扭曲晃動的身影,仿佛一麵巨大的照妖鏡,不是在咆哮,而是在無聲地、嚴厲地拷問著每個試圖靠近它的靈魂深處。
趙莽喘著粗重的氣息,額頭上冷汗未乾,左臂傷口因方才在回廊中對抗心魔時的劇烈掙紮又滲出了殷紅的血跡,將夏侯琢精心包紮的布條染紅了一片。他性格剛猛直接,最不耐這種故弄玄虛的玩意兒,煩躁地瞪著那麵礙眼的石壁,忍不住大步上前,掄起沒受傷的右拳,運足氣力,狠狠砸向石壁中央。“咚!”一聲沉悶如擊敗革的響聲在狹窄空間回蕩,石壁卻紋絲不動,連一絲粉末都未曾震落,反震之力卻讓趙莽右拳一陣發麻。“他娘的!這破門忒不實在,硬邦邦跟生鐵疙瘩似的,一點縫隙都沒有!還不如讓俺掄起家夥實實在在地砸兩下試試!”他不甘心地嘟囔著,卻又無可奈何,這石壁的堅硬與渾然一體程度,遠超他見過的任何岩石或機關,蠻力顯然毫無用處。
夏侯琢相對冷靜許多,他收起了一貫的戲謔表情,仔細上前,用火把貼近,檢查石壁與周圍天然岩體的連接處,又用手指細細撫摸石壁表麵,甚至俯身側耳傾聽。半晌,他搖頭沉聲道:“嚴絲合縫,真正是渾然天成,看不出任何人工拚接或機括樞紐的痕跡。這材質也古怪得很,非金非石,觸手冰涼滑膩,敲擊之聲沉悶異常,似能吸收化解外力衝擊。”說著,他抽出隨身攜帶的、用於切割藥材或應對精細機關的鋒利匕首,運起內力,用匕首尖端小心翼翼地在石壁邊緣用力劃了一下,結果也隻留下一條幾乎肉眼難辨的淡淡白痕,瞬息間便似乎自行消褪了。“堅韌異常,絕非尋常利器所能損傷。此路……非力可通。”
徐逸風靠坐在不遠處一塊稍顯乾燥的青石上,臉色比之前通過佛音回廊時更加難看,嘴唇失去了血色,微微泛青。強行凝聚心神引領眾人通過回廊,幾乎耗儘了他勉強壓製傷勢後恢複的些許心力,此刻龍庭之眼殘留的凶煞戾氣如同被驚擾的毒蛇,再次在他受損的經脈中隱隱竄動、作痛。而麵對這扇需要極致心性修為和內心澄澈才能應對的“無相門”,他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無力感襲來。各種雜念不受控製地紛遝而至——對地宮深處未知危險的憂慮,對自身沉重傷勢可能拖累同伴的無奈與自責,對蔡若兮和其他人生死安危的巨大責任,乃至血經中揭示的黑影會數百年淵源帶來的宿命般的壓迫感……都如同無數堅韌的蛛網,層層纏繞捆綁著他的心神,讓他難以靜定。他幾次嘗試摒棄雜念,凝神感知石門奧秘,但每一次集中意念,都會被內心翻湧的負麵情緒和身體的不適打斷,胸口一陣憋悶氣血翻湧,忍不住低咳起來,咳得肩頭微微顫抖。
“徐先生,您彆急,先調息片刻,穩住傷勢要緊。”蔡若兮見狀,連忙從隨身水囊中倒出少許清水遞過去,另一隻手輕輕扶住他因咳嗽而起伏的後背,眼中滿是化不開的憂色。她深知徐逸風此刻狀態極差,內傷外患交加,這“無相門”玄之又玄的考驗,對他而言恐怕比刀劍相加更加凶險,簡直是雪上加霜。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際,陳文則展現了他作為學者的執著與細心。他幾乎將整張臉都貼到了冰冷光滑的石壁上,眼鏡片後的眼睛眯成一條縫,手指如同最精密的探針,小心翼翼地觸摸著石門邊框那些極其細微、幾乎與石壁本身顏色和紋理完全融為一體的淺淡刻痕。“有東西!這些刻痕不是天然紋理,是……是文字!非常非常古老的刻痕!”他激動地低呼出聲,立刻不顧地上塵土,將自己的書箱放下,飛快地從裡麵翻出拓印用的軟墨、棉布和韌性極佳的宣紙,還有他那本從不離身的、批注密密麻麻的筆記。“是……是《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的經文!天哪,竟然是以這種方式存在……但是……順序完全被打亂了,雜亂無章,而且經文中間還夾雜著一些我從未見過的、扭曲古怪的符號!”
《心經》?蔡若兮聞言,心中驀然一動。她雖非佛門虔誠信徒,但出身江南詩禮世家,自幼飽讀詩書,涉獵廣泛,對這篇被譽為“般若心要”的佛教經典亦不陌生。其核心要義便是“照見五蘊皆空”,破除對一切外在形相和內在感受、思想、行為、意識的執著,直達萬物皆無自性、緣起性空的本質境界。而此門名為“無相”,正與《心經》所闡釋的“凡所有相,皆是虛妄”的至高智慧完美契合。“無相”並非空無一物,而是超越一切表象的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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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次將目光投向那麵光潔的石壁,看著壁上因火把光芒搖曳而顯得有些扭曲、不安的眾人身影倒影,又回想起徐逸風之前提及的塵影僧暗示——“心若無相,門自顯現”。腦海中那個模糊的念頭逐漸變得清晰、堅定起來。
“我……或許有一個想法。”蔡若兮站起身,聲音雖然依舊輕柔,卻帶著一種經過思考後的鎮定,瞬間吸引了所有焦慮的目光。她緩步走到石壁正前方,仰頭看著壁上自己那模糊卻堅定的倒影,一字一句地緩緩說道:“這門名為‘無相’,又刻有順序完全錯亂、甚至被異物摻雜的《心經》。或許,開啟的關鍵並非依靠外力破壞,亦非如尋常謎題般去糾正經文的順序……而在於……‘心’。”
她轉過身,麵向同伴們,努力讓自己的表述更加清晰,以說服這些習慣用刀劍、智謀或醫術解決問題的夥伴:“《心經》所講,歸根結底是破除一切執著妄想,達到心無掛礙、無有恐怖的清淨澄明之境。這麵石壁,它就像一麵巨大的鏡子,映照出的不僅僅是我們的形象,更映照出我們內心的‘相’——我們的焦慮、我們的恐懼、我們的欲望、我們的雜念。它是我們內心狀態的投射。如果……如果我們之中,有人能在此刻,真正摒除所有雜念,做到心無旁騖,內心澄澈如這石壁本身,然後在此心境下,誦念出完整的、真正蘊含般若空性真意的《心經》,使內心之‘象’與這石門所要表達的‘無相’之旨契合共鳴……或許……門就會應心而開,自行顯現出路。”
一時間,幽暗的入口處一片寂靜,隻有火把燃燒偶爾發出的“劈啪”聲和眾人深淺不一的呼吸聲。蔡若兮提出的這個方法,聽起來玄之又玄,完全超越了尋常的機關破解、武力強攻或密碼推算的範疇,直指玄奧的心性修為領域。這對於趙莽這樣的沙場悍將、夏侯琢這樣的實用主義者甚至陳文這樣的考據學者來說,都顯得有些難以理解和把握。
夏侯琢挑了挑眉,習慣性地想搖扇子,卻發現扇子早在應對佛音回廊時不知丟到了何處,他訕訕地摸了摸鼻子,開口道:“蔡小姐的意思是,咱們這兒得有人臨時抱佛腳,在這兒當一回心性空靈的得道高僧?這可真是難為人了。咱們這群人,殺伐決斷的、鑽故紙堆的、懸壺濟世也研究毒藥的、還有……”他眼角餘光瞥了一眼始終沉默、躲在陰影裡的小栓子,“……來曆不明湊數的,哪個心裡不是裝著亂七八糟的一堆念頭?七情六欲,貪嗔癡慢,樣樣俱全。要瞬間達到‘心無掛礙’的境界,怕是比登天還難。”
徐逸風凝視著蔡若兮,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情緒。有對她敏銳洞察力和聰慧悟性的讚賞,有在絕境中找到一線希望的欣慰,但更深處,也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與心疼。他知道蔡若兮外柔內剛,心性純淨,但此法聽起來簡單,實則對心性的要求極高,近乎禪宗頓悟,凶險異常。在此地心力交瘁、雜念叢生的狀態下嘗試,就如同走鋼絲,稍有不慎,心神失守,可能非但不能開門,反而會引動心魔,遭受嚴重反噬。而他自已,此刻心神紊亂如同亂麻,龍庭煞氣蠢蠢欲動,根本無力承擔此任,這讓他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與自責。
蔡若兮清晰地看到了徐逸風眼中的擔憂,但她更看到了他蒼白臉色下隱藏的痛苦和強撐的意誌。她知道,這是目前唯一可能可行且不會引發未知風險的方法,而徐逸風的狀態顯然無法完成,其他同伴亦各有所困。她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所有的勇氣和決心都吸入肺中,目光堅定地迎上徐逸風的視線,聲音雖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然:“徐先生,您的傷勢太重,心神耗損過度,不能再冒險了。讓我來試試。我會小心。”
說完,她不待徐逸風反對,便毅然走到石壁正前方,尋了一處相對平整的地麵,拂去塵土,盤膝坐下,姿態端正而放鬆。她閉上雙眼,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首先,她必須儘最大努力排除腦海中一切紛繁雜念。父親蔡明遠那模糊難辨的立場、蔡家與黑影會糾纏數百年的沉重陰影、對徐逸風傷勢持續惡化的深切牽掛、對地宮深處未知危險的天然恐懼、甚至對自身能力的些許懷疑……這些紛擾如同渾濁的潮水般洶湧撲來,衝擊著她試圖平靜的心湖。她努力回憶年少時在西洋學堂偶然讀到過的、關於冥想靜心的一些心理學淺顯知識,嘗試將注意力從紛亂的思緒中抽離,同時,更核心的是,她開始默憶《心經》本身蘊含的深邃義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一切外在內在的顯現,其本質都是空性,無需執著,也無需恐懼。
她開始有意識地調整呼吸,摒棄所有複雜的觀想,隻是將注意力集中在最簡單、最本源的一呼一吸之間,感受氣息的流入與流出,帶動身體的輕微起伏。起初,這個過程極其艱難,雜念如同最頑皮的猴子,剛趕走一個,又跳出來另一個,各種畫麵、聲音、擔憂此起彼伏。但她沒有焦躁,也沒有放棄,如同一位耐心的園丁,一次又一次,輕柔而堅定地將冒頭的雜念輕輕拂去,如同小心翼翼地擦拭一麵落滿塵埃的寶鏡。漸漸地,她的呼吸從最初的略顯急促,變得綿長、均勻而深沉的,臉上的焦慮神色緩緩褪去,緊蹙的眉頭舒展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異常的寧靜與平和,仿佛外界的一切乾擾都已遠去。這種狀態並非強行壓製,而是一種自然而然的沉澱與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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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開始低聲誦念,聲音不高,卻清脆、平穩而堅定,每一個字都仿佛經過心泉的洗滌,在這幽閉壓抑的空間中清晰地回蕩開來,撞擊在光滑的石壁上,產生奇妙的回響: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這聲音響起的一刹那,旁邊的陳文立刻屏住呼吸,趕緊對照著剛才匆忙拓印下來的、石壁上雜亂無章的刻痕,以及腦海中記憶的《心經》正確順序,快速進行比對記錄,生怕漏過任何一絲變化。趙莽和夏侯琢也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緊張地看著蔡若兮沉靜的背影,又時不時瞟向那麵依舊沉默的石壁,連大氣都不敢喘。小栓子不知何時也抬起了頭,一雙大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難以捉摸的光,靜靜地看著蔡若兮。
徐逸風強忍著身體的不適,目光緊緊鎖定在蔡若兮身上。他原本緊繃的心弦,在那平和而堅定的誦經聲中,竟不知不覺地鬆弛了一絲。他看著這個看似柔弱的江南女子,在此絕境之中所展現出的驚人定力和澄澈慧根,心中湧起的不僅是讚賞,更有一絲難以言喻的觸動。在她身上,他看到了不同於江湖兒女快意恩仇、也不同於世家子弟驕矜之氣的另一種堅韌——一種源自內心深處的、如同靜水深流般的強大力量。更令他驚訝的是,隨著蔡若兮誦經聲的持續,他發現自己體內那原本蠢蠢欲動、難以駕馭的龍庭煞氣,竟似乎被這平和空靈的經文的韻律所影響,不再那麼狂躁暴戾,反而像是被一股溫和的力量安撫、梳理著。第二卷祁連山深處那場與饕餮殘魂的慘烈搏殺所留下的、幾乎撕裂他靈魂本源的精神創傷,一直如同附骨之疽,難以真正愈合,此刻在這《心經》梵音的洗滌下,那創傷帶來的尖銳痛楚和混亂印記,竟開始緩緩平複、彌合。一種久違的、心神上的寧靜與通透感,如同初春的溪流,開始在他乾涸龜裂的心田深處悄然流淌。他甚至能隱約感覺到,體內那屬於徐家“淵府”血脈的某種沉睡已久的力量,似乎在這內外澄明之境中,被輕輕觸動,發出了微弱的共鳴。這並非力量的直接提升,而更像是一種本質上的喚醒與契合,為他未來真正掌控那股傳承之力,埋下了一顆珍貴的種子。
蔡若兮對此渾然不覺,她已完全沉浸在經文的意境之中,心無旁騖,物我兩忘。“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隨著她誦經聲持續,蘊含的真意愈發純粹,奇異的現象終於發生了——那麵光滑如鏡、堅不可摧的石壁,開始如同被投入一顆石子的平靜湖麵般,從中心那淡淡的“卍”字符文處,泛起了細微的、水波般的漣漪!壁上映照出的眾人影像開始隨之扭曲、模糊,仿佛融化在了那蕩漾的波紋之中。
“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漣漪越來越明顯,擴散至整個石門表麵。石壁的質地似乎在發生著根本性的變化,從堅實冰冷的物質,逐漸向一種透明的、流動的、水波般的虛幻狀態過渡。透過那越來越清晰的漣漪,後麵的景象——一條幽深向下、通往無儘黑暗、石階斑駁的古老通道——已經隱約可見!
“……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盤……”蔡若兮的誦經聲依舊平穩,帶著一種洞徹世事的安然。石門的“融化”速度加快,邊緣開始變得模糊,仿佛隨時都會徹底消散在空氣中。
“……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
當最後一句蘊含無上智慧和力量的咒語真言落下,蔡若兮緩緩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徐徐吐出,仿佛將所有的專注與能量都歸於平靜。她這才緩緩睜開雙眼。此刻,她眼前那麵曾阻擋一切去路的巨大“無相門”已然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存在過,隻留下一個黑黝黝的、散發著比回廊出口處更加陰冷潮濕、帶著千年塵封和某種難以言喻氣息的洞口,無聲地展現在眾人麵前。成功了!以心為鑰,叩開了無相之門!
夏侯琢第一個反應過來,忍不住嘖嘖稱奇,收起之前摸索的動作,對著蔡若兮鄭重拱手道:“蔡小姐今日真是讓我等大開眼界!這份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定力,這份直指本心的慧根悟性,比我那精心配製的、價值千金的安神散還要管用百倍!佩服,真心佩服!”他這話雖帶著幾分慣有的誇張,但眼中的驚歎卻是實實在在的。
趙莽看著那空蕩蕩的門洞,又看看臉色略顯蒼白卻目光清亮的蔡若兮,撓了撓他那滿是短硬頭發的腦袋,憨憨地咧開大嘴笑了:“嘿!真神了!小姐這念經的本事,可比俺老趙掄起膀子砸門省勁兒多了,也管用多了!以後誰再說讀書沒用,俺第一個不答應!”他對蔡若兮豎起了大拇指。
陳文激動得雙手微微顫抖,飛快地在筆記上記錄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幕,口中喃喃自語:“心性之力,竟能乾涉現實,影響物質!古籍秘本中所載‘以心印物’、‘念通金石’之說,今日得見,誠不我欺!此乃研究心物關係之絕佳案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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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栓子站在人群最後麵的陰影裡,看著那幽深莫測的洞口,眨了眨他那雙看似天真無邪的大眼睛,臉上依舊是那副懵懂茫然的表情,隻是在那火光搖曳的瞬間,他嘴角似乎極輕微地、幾乎無法察覺地勾動了一下,那弧度轉瞬即逝,快得讓人無法捕捉,仿佛帶著一絲……意料之中的淡漠。
徐逸風在蔡若兮起身攙扶下,有些搖晃地站起身,走到那散發著寒氣的洞口前。一股比之前更加陰冷、帶著濃重陳腐氣息和隱約檀香餘味的冷風從地宮深處倒灌而出,吹得火把明滅不定,也讓他打了個寒顫。他轉過頭,深深地看了蔡若兮一眼,那目光中包含了太多複雜的情緒——感激、欣慰、擔憂,還有一絲因自身無力而生的愧疚,最終千言萬語化作一句低沉卻真摯的話:“若兮,辛苦你了。多謝。”他清楚地知道,方才那一刻,不僅是蔡若兮憑借自身心力打開了通路,她那純淨堅定的誦經聲,更像是一劑對症的良藥,撫平了他躁動的心魔,為他受損的精神力帶來了一絲寶貴的修複與升華的契機,甚至隱隱觸動了他血脈深處的傳承。這份益處,遠超開門本身。
蔡若兮感受到他目光中的沉重與謝意,微微搖頭,臉上因剛才高度專注和精神消耗而泛起一絲淡淡的紅暈,更顯清麗:“徐先生言重了,我們是一個團隊,榮辱與共,生死相扶,這是我應該做的,也是我能為團隊儘的一份力。”但她心中同樣雪亮,跨過這道以心念開啟的門戶,僅僅意味著他們獲得了踏入真正險境的資格。地宮深處等待他們的,將是塵封數百年的驚天秘密,黑影會處心積慮想要得到的可怕邪物“惑心瞳”,以及必然更加凶險莫測的機關陷阱與殘酷搏殺。真正的挑戰,或許從現在起,才剛剛拉開血腥的帷幕。
徐逸風握緊了手中那枚來自祁連山深淵、此刻正與地宮深處隱隱傳來的某種詭異悸動產生微弱共鳴的黑色“鎮淵石”,感受著體內那絲剛剛被撫慰、卻遠未痊愈的精神創傷,以及血脈中那若有若無的新生悸動。他深吸一口那冰冷汙濁的空氣,強迫自己振作起來,對臉上同樣寫滿凝重和期待的眾人沉聲道:“檢查裝備,準備好火把和武器,我們進去。裡麵是數百年來無人踏足之地,情況完全未知,步步殺機,務必萬分小心,彼此照應,不得有絲毫大意!”
幽深的地宮通道,如同史前巨獸張開的口器,黑暗粘稠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與聲音,靜靜地等待著這群不速之客的進入,等待著用沉寂了三百年的陰謀與殺戮,來迎接這場跨越時空的最終對決。
第98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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