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血脈,本身就是一把鑰匙。
司空玥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看著那流淌著千年傳承的血液,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讓她渾身顫抖。
“我們修的從來不是文物……”她喃喃自語,聲音破碎得像風中的殘葉,“我們修的……是這個巨大謊言上,不斷崩裂的縫隙。”
大廈頂層,風力發電機的巨大葉片在狂風中呼嘯。
影鴉首領在雷雲下做著最後一次盤旋。
它那雙非人的眼瞳中,倒映出兩個畫麵。
一個,是陳三皮剛剛攀上通往四十九層的最後一段外部梯籠;另一個,是指揮中心裡,鐘山嶽麵前屏幕上不斷跳動的數字:【‘元始協議’激活……母體接管程序加載中……97】。
它明白,來不及了。
一聲穿雲裂石的尖嘯,影鴉首領放棄了所有盤旋的姿態,如一枚黑色的隕石,用儘全部的生命與力量,義無反顧地撞向了平台中央那根最粗的避雷針!
“轟——!”
血肉與羽翼在撞擊的瞬間爆裂成一團黑色的霧。
無數燃燒著靈能的黑色羽毛如潑墨般灑向天空,在電流與狂風的交織下,於半空中詭異地凝成了一道巨大而古老的篆體符陣。
那是一個字——【止】。
大廈頂部由“元始協議”撐開的無形防護罩,在這道符陣的衝擊下發出一聲哀鳴,覆蓋其上的能量流瞬間紊亂,停滯了寶貴的一秒。
這是它,作為鐘山嶽創造的第一代“觀測靈”,留給這個世界的最後一句話。
彆讓他進去……或者,彆讓他出來。
“砰!”
陳三皮一腳踹開了四十九層那扇沉重的鉛化防輻射大門。
沒有守衛,沒有陷阱,隻有一個寂靜到令人心慌的純白空間。
空間的正中央,懸浮著那個巨大的透明維生艙。
艙內,另一個“他”靜靜地漂浮著,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
那是一雙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眼睛,瞳孔深處仿佛蘊藏著無垠的星河。
他與他對視。
外賣箱的盾麵自動亮起,彈出了最後的係統提示,聲音不再是冰冷的電子合成音,而是一種混雜著無數男女老幼聲音的、仿佛來自亙古的宏大回響:
【是否接收‘最初的外賣’?倒計時:600000】
陳三皮沒有回答。
他緩緩舉起自己的左手,掌心那道猙獰的血色裂紋灼痛欲裂。
他發動了剛剛獲得的能力——“斷鏈之手”。
他猛地向前,一拳砸向維生艙堅不可摧的艙體!
玻璃並未碎裂。
但一股無形的、斬斷連接的力量穿透了屏障。
艙體內部的液體劇烈震蕩,那個“母體”的嘴角,竟溢出了一絲與他同源的鮮血。
盾麵上的倒計時消失了,一行燃燒著暗金色火焰的新指令浮現:
【反向投喂模式已解鎖。】
他明白了。
這裡不是終點,不是接收饋贈的聖壇。
這裡是供餐的起點。
他打開外賣箱,沒有取出任何武器或神器,而是從最底層,拿出了一個鏽跡斑斑的舊式軍用保溫桶。
那是他每次回家,母親都會逼他帶上的東西。
他擰開蓋子,一股混合著蓮子與糯米香氣的溫熱霧氣,在這間冰冷到極致的實驗室裡彌漫開來。
裡麵裝著的,是母親用最便宜的食材,在城中村那間小小的廚房裡,熬了整整三十年的蓮子粥。
“你說我是容器?”他看著艙裡的“自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譏誚,“可這味道,你複製得了嗎?”
就在他將粥勺伸向維生艙外部的營養輸送管道時,一個微弱的、斷斷續續的女性ai語音在他腦中最後一次響起:“我……已將殘餘意識上傳主控……替你拖住了他們的物理封鎖……187秒……但你要記住,一旦你主動接收‘母體’的饋贈,你就不再是人類的選擇,而是……選擇本身……”
話音未落,信號徹底中斷。
遠處,地下的指揮中心。
鐘山嶽緩緩摘下了自己的機械義眼,露出了空洞眼眶中,那顆同樣散發著妖異紅光、並與“母體”同步跳動的赤色晶核。
他對著屏幕上那個準備完成“投喂”的背影,低聲微語,像是在迎接一位久彆的家人。
“歡迎回家,第六號容器。”
陳三皮的手停頓了一秒。
終究,他還是將那一勺溫熱的蓮子粥,倒入了輸送管道。
液體順著管道流入“母體”靜脈的刹那,陳三皮的胸口傳來一陣前所未有的、仿佛要將靈魂撕裂的劇痛。
他踉蹌著跪倒在地,死死捂住心臟。
那裡,兩顆心臟的搏動聲,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重疊成了同一個節拍。
劇痛來得快,去得也快。
當他再次抬起頭時,世界仿佛不一樣了。
實驗室的冰冷正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他無比熟悉的、若有若無的氣味。
那氣味,一半是消毒水的冰冷,另一半,是蓮子粥的溫存。
他知道那是什麼地方。
他仿佛能聽見,在遙遠的、城市的另一端,一間安靜的病房裡,一台心跳監護儀,正發出平穩而微弱的“滴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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