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步走到樓梯間,背靠著牆壁,打開外賣箱的夾層,用那根沾染血墨的鋼筆,在一張空白的便簽紙上飛快寫下一行字:
“今日所有心理課取消,改為自由討論課。”
他將紙條塞進箱內,盾麵符文驟然亮起,仿佛吞噬了這張“偽造的課程指令”。
下一秒,他外賣箱裡那根僅剩指甲蓋大小的“規則粉筆頭”,化作一捧細密的灰燼,從箱子縫隙中飄散而出。
灰燼在空中凝聚成一張新的、半透明的課程表,隨即如漣漪般擴散,無聲無息地覆蓋了全校所有的電子顯示屏。
十分鐘後,教學樓的死寂被徹底打破。
起初隻是一個班級,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壓抑的啜泣聲、憤怒的低吼、歇斯底裡的質問,從一扇扇門後傳來。
數十個班級自發地組織起了“真相分享會”。
有學生掀開校服,展示手臂上因“成績達標”而被懲罰性烙下的印記;有學生顫抖著哭訴自己如何在心理谘詢室裡,被強迫一遍遍背誦校規直到淩晨三點,否則就會看到“可怕的東西”。
林小雨趁此機會,在走廊的公告欄上,貼出了她熬了一夜整理出的、近三年來所有失蹤和“意外”身亡的學生名單。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驚呼。
一個眼尖的學生指著名單大喊:“看!這些人……所有當過‘值日生’的人,都接受過沈老師的‘深度心理輔導’!”
混亂中,那個穿著白襯衫、打著領帶的白領男人的幻影,突兀地出現在走廊儘頭。
他手裡提著一個老舊的公文包,走到一名正在哭泣的女生麵前,用一種無比溫柔的語氣低聲道:“彆怕,爸爸來了。”
女生淚眼婆娑地伸出手,想要觸碰他。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觸及幻影的瞬間,那白領男人的身影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噗”的一聲,化作一縷青煙消散。
集體潛意識構建的幻想,開始大規模地崩塌了。
黃昏時分,血色的殘陽將天空染成一片不祥的暗紅。
魏守仁的身影,終於出現在了教學樓的天台之上。
他那由數據構成的身體比清晨時更加不穩定,邊緣閃爍著危險的雪花噪點。
他高舉起那支鮮紅色的鋼筆,用儘全力,在空中劃出一道憤怒的軌跡。
“校規第五條:禁止任何人擅自更改教學安排!”
他發出雷鳴般的咆哮,一道血色的閃電從筆尖射出,撕裂長空,精準地劈向教學樓後方的主控機房!
“轟——!”
一聲巨響,全校所有的電子屏幕瞬間閃爍,那張被篡改的課程表消失了,代表著舊秩序的原始課表重新浮現。
可就在此時,另一道身影敏捷地爬上了天台的另一端。
陳三皮將那份記載著“雙胞胎班”的泛黃課程表,狠狠地貼在了冰冷的旗杆之上,用儘全身力氣高聲喊道:“睜開眼看看!你們被選中,不是因為你們優秀,是因為你們還記得!記得那些被抹去的人!”
他迎著魏守仁狂怒的目光,舉起了僅剩最後一小撮粉末的“規則粉筆”,在身前的空氣中,寫下了今天的、也是最後的第三條臨時規則:
“今晚第七節課,所有人,可自由選擇去留。”
符文之光如海嘯般席卷了整個校園。
刹那間,所有教室的門牌都開始瘋狂地翻轉、變形,露出了它們被粉飾過的、真實的名字——
“審訊室03”
“記憶清洗艙beta”
“獻祭準備區”
魏守仁呆呆地看著這一切,他腳下那片由規則構築的堅實地麵,正寸寸龜裂。
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那條象征著秩序與束縛的領帶,終於從他脖子上滑落。
領帶之下,他那由數據構成的脖頸深處,竟烙印著一行更小、更古老的字符:
“我亦曾是值日生。”
【603000】
陳三皮左掌心的血色紋路,那代表生命倒計時的死亡烙印,再度向後跳動了半分鐘。
揭穿係統性的欺騙,遠比對抗單一的規則,獎勵要少得多,但意義卻截然不同。
與此同時,地下檔案室的最深處。
沈女士站在一排排冰冷的檔案櫃前,無視了監控屏幕上那一片混亂的景象。
她攤開手心,一枚大小、形狀、乃至上麵青銅紋路都與陳三皮左眼深處那枚碎片幾乎完全一致的青銅殘片,正靜靜地躺在她掌中,散發著幽冷的光。
她望著屏幕上,那個站在天台旗杆下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輕聲自語:
“找到了……第三個容器。”
也就在這一刻,陳三皮胸前的外賣箱內部,那片如同活物般呼吸的鱗膜上,竟開始分泌出幾顆比沙粒還細小的、漆黑的晶體。
“幽冥食錄”正在發生某種前所未有的異變,這是它第一次在沒有完成“訂單”的情況下,主動開始了進化。
夜色,終於徹底籠罩了這所傷痕累累的學校。
整點報時的鐘聲即將響起,然而,教學主樓頂端那座停擺了數年之久的老舊時鐘,它的秒針,在無人察覺的角落裡,輕輕地、逆著方向,跳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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