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九麵色凝重地將那枚古樸的青銅鑰匙,嵌入地脈節點中央的石板縫隙。
隨著他鮮血的澆灌,一股沉穩厚重的力量從大地深處湧出,沿著石板的裂縫蔓延,原本躁動不安的地脈漸漸趨於穩定。
封印,正在重構。
然而,那根插在地上的青銅短管頂端,那滴新凝出的水珠,並未消失。
它變得更加晶瑩,並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微微壯大一分。
韓九驚疑不定地發現,水珠每一次脈動的節奏,都與他記憶中“幽冥食錄”那獨特的接單提示音,完全同步。
他心中一動,從懷裡取出一小撮冷飯,放在旁邊的石板上。
他用指尖撥動飯粒,在石板上排列出三個字:“它在學。”
做完這一切,他死死盯著那滴水珠。
片刻後,當水珠再次脈動,祭室裡平地刮起一陣陰風。
那幾粒米飯,竟像是被無形的手指撥弄,自行變換了位置。
韓九瞳孔驟縮。
他猛然醒悟。
這不再是陳三皮單純的殘念回響,而是“幽冥食錄”的規則本身,在失去了騎手之後,正在進行一種詭異的自我演化!
它在模仿、在學習,試圖通過這些微弱的反饋,重新建立與現實世界的聯係。
他深吸一口氣,做了一個大膽的測試。
他故意將手邊的供碗打翻,半碗米飯灑落在地。
他沒有去撿,隻是看著空了一半的碗,喃喃自語:“飯撒了。”
祭室裡陷入死寂。
一息,兩息……
燭火猛地一跳,陰風再次卷過。
韓九的目光凝固了。
那隻空了一半的供碗裡,憑空多出了半碗米飯,米粒顆顆分明,甚至還帶著一絲剛出鍋的熱氣。
城東,第三區血陣遺址。
焦黑的土地上,司空玥跪在當初陳三皮消失的中心點。
她從懷裡拿出一隻嶄新的、暗紅色的外賣手套,小心翼翼地放進一個她剛挖好的淺坑裡。
她抽出隨身攜帶的銀質小刀,毫不猶豫地劃破指尖。
鮮血滴落在手套上,迅速被織物吸收。
她閉上眼,以血為引,以身為契,用古老的家族秘術立下誓言:“若你仍需載體,可用我之手,完成最後一單。”
話音落下的瞬間,坑裡的手套“轟”的一聲,無火自燃!
它沒有化為灰燼,而是在熊熊的赤色火焰中,化作一道刺目的紅光,猛地竄入地下,消失不見。
司空玥悶哼一聲,一股難以言喻的劇痛從她左手掌心傳來,仿佛有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了她的皮肉上。
她攤開手掌,一個與陳三皮掌心一模一樣的、由無數細密符號構成的複雜符文烙印,正灼灼發光,並迅速隱入皮下。
強忍著劇痛,她回到控製室,翻開了家族中一本早已被列為禁忌的密卷。
在泛黃的書頁角落,她終於找到了一段早已失傳的記載:
“以情為引,以身為契,代行者可承‘食錄’之責,司掌陰陽訂單,暫代騎手之位。然人身承載神器,如凡木引天雷,代價為……七日不眠。”
七日不眠,在這個時代,等於一張緩期的死亡判決書。
司空玥盯著自己左手掌心那道漸漸淡去的烙印,眼神卻異常平靜。
她低聲自語,像是在對那個看不見的亡魂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你不讓我成神……是想讓我替你撐住這片天。”
那一夜,子時已過。
全城那四十七處升起過水汽的灶台,再次毫無征兆地劇烈沸騰。
升騰的蒸汽在夜空中交織彙聚,勾勒出的,依然是那個提著保溫箱穿梭於樓宇間的男人身影。
但這一次,光影不再是機械地重複過往的畫麵。
它開始“配送”。
橋洞下的孤僻老人從噩夢中驚醒,發現床頭多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
地下避難所裡,一個因藥物副作用而病危的患者,恍惚中聽見窗邊傳來一聲清脆的“叮咚”,他艱難地回頭,看見床頭櫃上擺著一份營養餐,標簽上寫著:“忌口全免”。
光影穿梭,無聲無息,將一份份寄托著微光的食物,送到了那些最需要它們的人手中。
第七分壇的祭室裡,韓九望著祭壇上那碗自動續滿的供飯,忽然聽見一陣穿堂而過的風,風中帶來了一句極輕,卻無比清晰的話語:
“輪到你了。”
他猛然抬頭。
隻見清冷的月光下,那根青銅短管頂端,那滴彙聚了整夜念想的水珠,無聲地墜落。
它沒有砸在地上,而是在墜地的瞬間,分裂成了七十二道晶瑩剔透的細流,如同一張巨大的蛛網,沿著地脈的紋路,朝著全城各個方向,閃電般蔓延而去!
地下控製室內,司空玥正凝視著屏幕上那張被七十二道能量流點亮的城市地圖。
忽然,她感覺到了。
一股冰冷的、不屬於她的意誌,仿佛一道逆行的電流,沿著她的左手指尖,悄無聲息地,逆流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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