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沒有像往常一樣飄散,而是在半空中扭曲、拉伸,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強行塑形。
水汽的邊緣勾勒出僵硬的筆畫,勉強聚攏,形成了一個殘缺的數字組合。
047—
最後一個數字尚未成型,整團水汽便猛然潰散,重新化為虛無。
司空玥的心臟驟然一緊。
不是隨機的形狀,是工號。
是他最後的身份標識。
他正在用儘僅存的力量,試圖拚湊出自己完整的存在證明,卻在中途力竭。
她沒有說話,隻是麵無表情地關掉了爐火。
轉身從書房拿來一疊紙,那是她昨夜寫滿了各種推演與公式的草稿,每一道劃痕都指向一個共同的核心——陳三皮的意識殘留模型。
她將這些浸透了她一夜心血的紙張,仔細地折成一隻小小的紙船。
她走到水槽邊,擰開水龍頭。
當冰冷的自來水卷走那隻紙船,將其拖入下水道的黑暗旋渦時,廚房另一頭,那口剛剛熄火的砂鍋鍋底,傳來一聲極其輕微的“嘀嗒”。
那聲音細若蚊蚋,卻清晰得如同敲在耳膜上,像是保溫箱的鎖扣被外力輕輕撥動了一下。
司空玥背對著砂鍋,低聲說:“我在聽。”
南區斷街,廢棄的立交橋下,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鐵鏽與腐敗氣味。
老刀帶著一隊夜送團的兄弟,正在例行巡查這片被官方劃為“低烈度靈異汙染區”的地帶。
這裡曾是他們這些邊緣人的地盤,如今卻連野狗都不願靠近。
“都精神點,”老刀對著領口的對講機低吼,“今晚感覺不對勁。”
話音剛落,他身後一名隊員的電驢上,那隻藍色的外賣保溫箱,毫無征兆地,伴隨著一聲尖銳的“哢噠”彈開了。
“怎麼回事?”那隊員嚇了一跳,連忙回頭查看。
箱內空無一物,隻有一股比周圍環境更濃鬱的鐵鏽味撲麵而來。
他正要合上箱蓋,眼角的餘光卻瞥見箱壁內側那張早已泛黃、字跡模糊的舊訂單上,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動。
他湊近一看,隻見那張訂單的背麵,原本空白的地方,一行濕漉漉的、像是用鐵鏽水寫成的新字,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浮現:
“查3號信號塔回路——有人在刪我。”
老刀一個箭步衝過去,雙眼死死盯住那行字。
3號信號塔!
他猛然記起,昨夜安寧局發布了一則內部通告,以清理“非法靈媒節點”為由,對城中數個區域進行了突擊淨化。
其中被列為重點目標的,就包括當年陳三皮意外死亡又複活的那個城中村!
而3號信號塔,正是覆蓋那一整片區域的通訊基站!
刪除?這個詞像一根鋼針,狠狠紮進老刀的太陽穴。
他咬碎了後槽牙,一把搶過對講機,聲音因憤怒和驚懼而徹底變形:“全體調頭!去3號信號塔!”
鏽跡斑斑的塔架如一具鋼鐵骨骼,在慘白的月光下直插夜空。
塔架之下,原本滋生著一片詭異黑蘑菇的土地,此刻已被徹底鏟除,翻開的泥土焦黑一片,散發著刺鼻的化學藥劑氣味,如同被烈火焚燒過。
“媽的,來晚了!”一個隊員狠狠一拳砸在電驢車座上。
老刀一言不發,蹲下身,摘掉手套,將手掌探向那片焦土。
沒有溫度,一片死寂。
他心中一沉,那股不祥的預感愈發強烈。
忽然,他感覺胸口一陣灼熱。
他迅速從懷裡掏出那枚用舊工牌金屬片打磨成的“0473”吊墜,此刻,它竟像一塊被投入炭火的烙鐵,燙得他掌心刺痛。
這是……他的回應?
老刀沒有絲毫猶豫,撕開胸前的外衣,將那枚滾燙的金屬片狠狠按進了焦黑的泥土之中。
就在金屬片與土地接觸的瞬間,異變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