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尖微微動了動,指向那幾片不起眼的苔蘚和矮草,又指向明玉手腕上依舊滲著毒液的傷口。
眼神裡傳遞出新的、更複雜的指令:混合它們。再敷一次。會很痛。但能拔毒。
明玉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看到那幾片看起來甚至有些惡心、像是腐爛物的苔蘚和那幾株其貌不揚的矮草,心裡本能地生出一絲抗拒和懷疑。
那東西……看起來比地錦草可疑多了……真的能用嗎?而且……靠近牆根……會不會也有看不見的臟東西?
但她看著蘇禾那篤定的、不容置疑的眼神,又看看自己手腕上依舊不樂觀的傷口……
她咬咬牙,再次站起身,走向那牆根角落。
小心翼翼地采下那幾片肥厚油膩的黑耳蘚和那幾株帶著怪異絨毛的寒絨草。它們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陰濕的、帶著土腥和微腥的怪異氣味。
她回到原地,將這兩種新采的東西和剩餘的地錦草混合在一起,再次用力搗爛。
這一次,搗出的汁液顏色變得深褐發黑,氣味也更加古怪刺鼻,甚至帶著一絲辛辣感。
她深吸一口氣,將這團看起來更加可疑的、深褐色的藥泥,重新敷在手腕的傷口上!
“啊——!!!”
就在藥泥接觸皮膚的瞬間,一股如同被燒紅的烙鐵狠狠燙烙般的極致劇痛,猛地從傷口處炸開,瞬間席卷了她全身的神經!
明玉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整個人猛地向上彈起,眼淚瞬間狂湧而出!身體因為無法忍受的劇痛而瘋狂痙攣,差點直接將藥泥甩掉!
這痛感遠超之前!仿佛那藥泥不是解藥,而是最烈的毒藥!正在活生生地灼燒她的皮肉,吞噬她的骨頭!
她痛苦地蜷縮在地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喉嚨裡發出壓抑不住的嗬嗬聲,幾乎要暈厥過去!
就在她快要承受不住這酷刑般的痛苦時,那極致的灼痛深處,卻猛地透出一股極其強烈的、撕扯般的清涼!仿佛有什麼東西正被硬生生從傷口深處拔出來!
她眼睜睜地看著那敷著藥泥的傷口處,開始滲出大量粘稠黑紫的、散發著惡臭的毒血!那原本盤踞在周圍的、暗紅色的細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淡、消散!
紅腫發亮的皮膚也開始緩緩回落,雖然依舊疼痛,卻不再是那種充滿毒性的灼熱,而是變成了一種傷口正在被清理的、帶著希望的刺痛。
拔毒!真的在拔毒!
這劇痛,是解毒必須付出的代價!
明玉癱在冰冷的地上,如同剛從水裡撈出來,渾身被冷汗浸透,急促地喘息著,感受著那痛楚過後帶來的、難以言喻的輕鬆感。雖然虛弱,但那跗骨之蛆般的毒性威脅,正在被強行清除!
她看向蘇禾,眼中充滿了淚水、痛苦,以及更深沉的、難以言喻的敬畏和感激。
這個女人……她到底懂多少?她仿佛就是這片絕望之地本身孕育出的生存百科全書!
蘇禾靜靜地看著她經曆這番痛苦的拔毒過程,眼神平靜,隻有在她最痛苦時,指尖幾不可察地收緊了一下。
直到明玉緩過氣來,她才再次動了動手指。
指向明玉手腕上那已經被毒血浸透、變得汙穢不堪的臨時布條繃帶,又指了指她剛才撕扯衣襟露出的、相對乾淨些的裡層布料。
然後,她的指尖在那堆尚未用完的、深褐色的藥泥旁,輕輕劃過一個簡單的符號——
“換”。
意思是:毒血已出,舊敷料已汙,需更換乾淨的布條,重新敷藥。
明玉看懂了。她忍著身體的虛弱和疼痛,小心翼翼地解下那肮臟腥臭的舊布條,露出底下雖然依舊紅腫、卻不再發黑發亮、也不再滲出黃濁毒液的傷口。
她用牙齒配合另一隻手,從裡衣上撕下更乾淨的布條,蘸著旁邊乾淨的雪水,小心翼翼地將傷口周圍的黑紫色毒血擦拭乾淨,然後重新敷上藥泥,再用新布條仔細包紮好。
做完這一切,她幾乎虛脫,卻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的輕鬆。
她靠坐在蘇禾身邊,雖然依舊能聞到遠處的屍臭,手腕依舊疼痛,但那種被毒性侵蝕的冰冷恐懼已經消散。
她看著地上那個“換”字,又看看自己被重新包紮好的手腕,再看看蘇禾。
忽然,她默默地伸出手,拿起旁邊一塊乾淨的破布,蘸著雪水,開始小心翼翼地擦拭蘇禾額角傷口周圍那已經乾涸發黑的血痂和汙跡。
動作很輕,很慢。
如同無聲的回應。
你教我“換”藥。
我為你“換”來潔淨。
在這汙穢彌漫的絕境裡,這一點微不足道的相互清理,卻仿佛蘊含著某種莊嚴的、屬於“生”的儀式感。
蘇禾沒有阻止,隻是緩緩閉上了眼睛,任由那冰涼的布巾拂過皮膚。那一直緊鎖的眉頭,似乎幾不可察地,又舒展了一絲絲。
殿外,風聲嗚咽。
殿內,屍臭依舊,蟲聲依舊。
但那條橫亙的汙跡旁,一點乾淨的、新換的繃帶,正在月下閃著微弱的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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